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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急太监急,廖海平还没回答,老孙倒是激动地咳嗽了一声。被主子不冷不热扫了一眼,他立刻讪讪停住。
廖海平难得犹豫了。
他没有见过爱情初生的模样,理智上也不觉得自己体贴、姜素莹会和他坠入爱河。
但对方的态度又叫人迷惑——她是那么热情、快乐而且生机勃勃。
兴许姑娘和鹰又不一样。软乎乎没有翎羽,吓唬一下,心意便归顺了?
不管怎样,廖海平嘴上不说,心里是有那么一丁点受用的。
不多,就一丁点。但足以让他淡声回一句:“好。”
马夫一扬鞭子,青花马立刻抬步,拉着车辇缓缓消失在晌午的天光中。
姜素莹笑吟吟的上了楼,连乳母见状都放心的留她一个人在卧室了。姜素莹关上门,解开钻石耳坠。坠子挂了一上午,涨得耳垂生疼。
她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马车一点点远去,脸上欢乐的笑容终于无法再维持住,瞬间掉了下去。
之后姜素莹整个人发起抖来。
她在自己虎口上咬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许久后松开时,已经留下一圈鲜红的牙印子。
第16章 蜜意(一更) 她睡熟了,颇像只猫,叫……
翌日。
卯时刚过, 河面上擦出一层蒙蒙的亮。红嘴雀子才刚开始叽叽喳喳叫唤,廖海平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他一向起得早, 睁眼就劳碌的命。
“二爷, 今儿个什么安排?”老孙笑得恭敬, 等待他说出姜小姐的名字。
廖海平没有。
他像是忘记了和姜素莹的约定,思寻片刻,决定坐上车, 先去码头查看一圈——今日有艘离港的货船,上面装的是他的料。
老孙险险的舒出一口气, 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是万幸自己没有碎嘴子, 少挨一顿骂。一方面又觉得二爷连温柔乡都不要,心肠忒硬。
车子行过个把钟头, 到了地方。
接待廖海平的是常经理。
“欢迎!欢迎!”常经理个子不高, 嗓门极大, 情绪很饱满。
他在廖海平手下负责贸易, 是个矮小的中年人。大抵是觉得自己在身高上有所缺憾,因此说话时特别喜欢踮脚,往上跳那么一跳。
老孙顶看不上他这点, 嫌他像蚂蚱。
一行人在常经理的咋呼声中往装船处走,不多时便见着了荡漾成片的海水。
天津港往来船只密集, 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工人们干活累了,拉起嘹亮的号子,短打都脱得精光。膀子上一层油亮的汗,晒得黝黑。一只只麻布口袋被打紧麻绳往舱里运,分量沉的像鼎。等一路漂到南边,就能换成绿油油的票子。
“下一批怕是装不满, 半船走不合适。”常经理仰头看向廖海平,征询起他的意见,“二爷,正好有人想借咱们的船,您看要不要和人拼一拼?”
“谁想借?”
“刘长生刘老板。他手里有些烟草,着急往南边去,也差不多是一个日子。”
按先前的消息,刘长生最近经常和四叔搅在一起。不管他们私下有没有交易,这人都不再安全了。
“他不行。”廖海平道。
常经理眼睛咕噜噜转,试图向老板算起一笔经济账:“可这毕竟是一笔大收入,半船三千……”
廖海平截断了讨论:“往后刘长生手里的货,都不要接。”
钱确实有用——廖海平最近有心购入一家染厂,很需要一些资金上的周转。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常经理小心翼翼的提醒:“二爷,上回有人不肯替刘老板走货,西郊仓库可都被烧了,都说是因为结了仇。”
廖海平认为这威胁压根算不上什么。
若是敢来烧他的,他自然也敢烧回去。做事讲究礼尚往来,不过是拼个你死我活罢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廖海平不怕流血,所以不大在意的回道:“无妨。”
“那全听您的。”常经理应了,不自觉又垫了下脚,总觉得二爷怪渗人的。
监督过装船,已经几近午时。
太阳足足的升起来,虽然不算炙烤的厉害,但是光反在海上,明晃晃叫人睁不开眼睛。
老孙用手挡着灼灼烈日,开始担心今天中午会不会挨饿——一忙起来,廖海平总是顾不上吃。他不吃,下人自然也不好开口。主子仆人饿做一团,惨兮兮。
于是老孙给常经理递了个眼色。
对方虽然长得像蚂蚱,脑子还是很机灵的,立刻搓着手道:“二爷,今儿中午有局,商业同盟会的马会长亲自做东,在顺义居请吃涮锅。您看这边忙的也差不多了,咱们现在过去?”
没成想廖海平道:“不了。”
推拒之后,补上一句:“我还有约。”
老孙起初觉得稀奇。二爷中午有约,他怎么不知道?
但转念又一寻思。
哦,懂了。
是和那位有约。
想明白之后,老孙偷摸一笑:合着咱二爷不是心肠硬,是嘴硬。
***
正是吃饭的点,纺织厂的工人们歇了一部分机器。厂房里难得不那么吵闹,终于能听见秋风刮过叶子时,那一阵窸窸窣窣的脆响。
若是继续往小院里面走,四周便更静了。
杂役吃饱了没事干,坐在回廊下面的马扎上打盹。脑袋一点一点,蒲扇都掉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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