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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甜么?”张怀谨买好报纸,回身时发现她在吃梨,于是问道。
姜素莹由衷的点了点头,紧紧抱住小狗,心里久违的生起一点暖:“甜极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错开目光。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等到了浦口我再叫你。”张怀谨推了推眼镜,誓要把此行打点的舒服妥当。
姜素莹哪里睡得着,笑着摇头,只是望向窗外。
那里是她曾经朝思暮想的故乡,而如今她匆匆的来,却又匆匆的走。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年月了。
第21章 上海(小修) 甜蜜新生活
一个月后, 上海。
此地是极热闹的。有轨电车叮铃铃作响,从早到晚载着乘客蜿蜒前行。市集里吆喝声不绝,可口可乐和美女牌香烟的广告海报铺满整个楼面, 姹紫嫣红。十里洋场灯火闪烁, 投在滔滔江水里, 变成细碎又斑驳的一片,浮生一场梦。
入秋之后,哪怕是身处南方, 早起依旧有那么一点寒凉。
西江路上一间三层公寓的窗户被推了开来,白且润的手腕闪过, 又收了回去。
姜素莹透过敞开的窗户往下望了望。
前几天送牛奶的人都是这个时间到的, 今天却还没看出有要来的迹象。
一阵新鲜的风吹进屋里,冻得她一激灵, 瑟缩起来。她干脆进屋寻了件外套披上, 等再出来时, 弄堂里终于响起咕噜噜的车轮转动声。
“新鲜牛奶, 巴氏牛奶!”
“等等!”姜素莹急忙探头,喊住推车小贩。然后用带线的网兜悬着玻璃瓶垂下了楼,钓了满满一小瓶牛乳上来。
她原本是顶讨厌喝牛奶的, 觉得腥气。
但自从来了上海之后,兴许是气候潮湿的缘故, 她好像害上了失眠症。时不时睁眼到天亮,脖子下一枕头的汗,总担心有人在找她似的。
张怀谨认为牛奶助眠,于是每天都盯着姜素莹喝。
姜素莹不服,每每总要顶嘴。张怀谨听见一次,便要给她普及一堂营养课——这人在这件事上格外执着, 简直成了个死脑筋,一点也说不通!
和医生住在一起,大抵就是这么个坏处。
姜素莹皱起脸,不情不愿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锅子,把白而肥的牛奶倒了进去,开始给煤炉子生火。
生火也是一件难事。
毕竟长到这么大,她身边一直都有佣人在,很少亲手劳作。
小狗蹲在姜素莹脚边,看她对着煤炭不停吹气,却半天不见烟冒出来,急的汪汪直叫。
及到外出的张怀谨抱着新购入的杂货进门时,姜素莹的火还没有生起来。不仅如此,她反倒蹭了一鼻子灰,成了一张花猫脸。
“我来罢。”张怀谨见状挽起衬衫袖子,自告奋勇起来。
姜素莹赶紧拦住他。
张怀谨的手也许只能握手术刀,因为他做起剩下的一切事物,都显得笨手笨脚。昨天还差点用一根火柴把房子点着了,水平简直比姜素莹还要糟糕。
一番争论之后,两个毫无生活经验的人干脆打起配合战。一个人专管让火星子蹿出来,一个人拿着蒲扇猛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把牛奶煮到咕噜噜冒泡。
姜素莹长舒了一口气,锤起蹲得酸疼的腰——离了旁人的照顾,她才知道过起日子来,处处是意想不到的艰辛。
吃过的碗不洗的话,不会平空消失,只会越摞越高。衣服也是,沾上污渍要立刻揉净,不然只会渗进丝绸里,再漂不清白了。
但即便生活时不时让人懊恼,快乐和自由也是真实的。
亲力亲为总是让人具有一定的成就感,比如眼下姜素莹捏着鼻子、吞下自己煮熟的牛奶时,好像在腥气里也能尝出那么一点甘甜来。
牛奶喝空之后,她连灌了两杯水漱口。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张怀谨说:“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对方微有些诧异:“去做什么?”
“报上刊了条很适合我的工作,我想去试试运气。”
张怀谨听到这句话,表情很是忧虑:“会不会有危险?”
他是生怕她遭受一点危险的,但姜素莹有她的考量。
自打来了上海,张怀谨找到了一份体面的事业,继续帮人问起诊来。而为了保险起见,姜素莹却没有出过门。整日就是待在公寓里读书看报,连解谜游戏都不知道玩了多少,几乎成了破译密码的专家了。
如今一晃快要一个月,廖海平手下的人并没有出现。
可见上海山高路远,对方怕是鞭长莫及,或是根本忘了她了。或许外出的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尝试冒一下险。
姜素莹一直有一点无畏的探险精神在身上,既然目前基本安全,她很愿意赶快些找事来做。不然光靠老同学接济,一直还不上这份恩情,她心里过意不去。
“我会多加小心的。你忘了我是如何逃出来的么?我可机灵着呢。”姜素莹笑了起来,酒窝鼓鼓的。
如此一番自吹自擂,反倒让气氛轻松了。
张怀谨是很相信她的智慧的,甚至认为她自夸的模样可爱极了。他隔着手帕,小心翼翼的帮姜素莹擦去鼻尖上的煤灰:“我今日不用去坐诊,不如送你过去罢。”
姜素莹同意了。
这么多日子没有出门,街上的景色已经和初到时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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