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52页

      短暂停顿后。
    “你那日是怎么逃跑的?”
    这问题来的十分尖锐,但廖海平是真的好奇。毕竟姜老爷子曾经哀声解释过,说当初家里为了关住姜素莹,严防死守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是万万不可能有人替她送信的。
    那她又是怎么和张怀谨搭上线的?
    姜素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直击要害,心猛地一跳,后背有些生凉。她牙齿紧咬住唇峰,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因为报纸上的谜题,是她最后的秘密了。
    谈判一下子回到原点,廖海平像是早就心里有数,了然的颔首。他的眼角微有些垂,眼仁饱满、黑白分明,哪怕是意味深长的警告,依旧带出些美人相。
    “既然如此,那就不聊了。”他淡声说。
    日子和心意都是过出来的,光在嘴上说没用。
    临出房门前,廖海平留了半步,倒是难得讲出一句心里话:“我算不上心胸特别宽广,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你早一日忘了你那老同学,他也能少受些苦。”
    之后门掩上,屋内静谧无声。
    许久。
    姜素莹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掌心上潮湿,把被面都捏出了一小撮形状。她死死盯着被禁锢出来的皱褶,直看了一两分钟,痕迹才慢慢胀开,最终变得浅淡了。
    ***
    廖二爷要娶亲了。
    这则消息几乎震惊了天津城的商户。
    城里大事小情传得都快,打廖海平返津的第二日,就开始陆续有人要登门道喜。廖海平喜静,推脱偶染风寒,全都婉拒了。
    好事者在二爷处碰了壁,便一股脑跑去了姜老爷子的洋行处。说是祝贺,多少也有点看稀奇的意思——都说要出嫁的是姜家三姑娘,可先前谁也没听说,姜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姜老爷子一雪二姑娘嫁人不利的局面,在面子上扬眉吐气,连打牌时都阔气很多。一张二饼拍在桌上,都有人上赶着喂牌,好让他叫出一句:“上听了!”
    比起外面的喧哗与猜测,廖宅内倒是沉寂了些。
    大抵是此间主人本来就是个阴沉性格,而新入住的姜小姐,也敛了性子,不打算再笑了。
    是的,自打回到天津,姜素莹再没能回成姜公馆,而是住进了郊外的廖府。
    原因无他,廖海平不再信她了。
    甚至连离开上海时,她提出要亲自回西江路上取家当,也被一票否决了。廖海平虽然没有亲口说不行,但他唤来了老孙:“把姜姑娘的衣服收拾妥当,速去速回。”
    他是一步也不打算让放姜素莹走。
    姜素莹公寓里的东西并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能置办的无非是书籍和衣物。
    哦对了,还有一条狗。
    老孙抱起红果的时候,还被它的小模样吓了一小跳。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畜生,红不啦叽,一脑袋疙瘩,跟头卷毛狮子似的!
    不过姜姑娘喜欢卷毛狮子,廖二爷喜欢脾气野的。这俩人倒还真是一对绝配——能把缘分生拉硬配到这个程度,老孙觉得自己简直要成为一名磕学家,可以著书立作了。
    ***
    姜素莹睁眼醒来时,天还远没有亮。
    她又犯起了失眠症。
    顶头是墨绿的织锦帐子,四周没有点灯,无垠的黑。屋子里漂浮着厚重的沉香屑味,吸进肺里胀起来,是一种沉甸甸的老旧。
    架子床不比席梦思,纵是多垫了层褥子,依旧坚硬得像石头。姜素莹睡不惯,整夜就是做梦,欠身起来之后,骨头里都是散的。
    小狗在床上打了个滚,清脆的“汪”了一声。
    姜素莹捋顺它头顶的软毛,低声嘱咐了一句:“嘘,别把人吵醒了。”
    只是她没能如愿,这一点动静还是叫旁人听见了。
    春红立刻从外间的榻上爬了起来,瞅了眼时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姜素莹:“现在还没过五点钟,姑娘是口渴了么?”
    廖海平事务繁忙,又抓着那么一点摇摇欲坠的男女大防,吃住并不和姜素莹在一起。反倒是这个叫春红的丫头一直跟在她左右,连去小解都要候着,寸步不离。
    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看守。
    姜素莹能活动的范围被框死,从厢房到当院,连垂花门都不能过。每每试图靠近,都会有人急着拦下,一脸惊心动魄:“姜姑娘,可不能再往前走了!”
    犯人面对狱卒,总归是没有讲话的欲望的。
    姜素莹没有回答春红,起身从床上下来,赤|裸着脚在地上找起鞋,趿拉上了。
    茶壶放了一夜,倒出来时水很冰冷。
    姜素莹不大在意,端起来就准备喝——她本来火力就很足,原先在坎郡过夏天时,一口气吃掉三只冰激凌也是常有的。
    但春红披着袄子跑过来,一把拦住了她:“您可别喝冷的!被知道了主子该骂我。”
    姜素莹懒得争执,任由她行动,看着对方把茶壶架在艳艳炉火上,跳跃的光照亮整间屋子。
    此间是廖宅后堂的左厢,摆设上颇为讲究。兼着快入冬的缘故,不仅室内布置了暖阁,窗上还多蒙了一层细密的软烟罗纱,被火光映衬着,笼出点烟雨朦胧。
    窗子一推开,便是青石铺就的当院。
    外面黑峻峻伸手不见五指,但石上青苔的滑腻味依旧顺着雕花窗沿往里爬,附在人身上,成了层绵软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