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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春光明媚,鸟儿停在云华殿的重檐翘角上高歌,就连风都异常和煦,树叶也青翠欲滴——是个打击犯罪、执行正义的好日子。
周窈一早起床,狂饮一杯牛乳,听小胳膊汇报调查进度,当即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儿上朝:“走,今天就想办法把那姓高的抓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张家与高家表面关系和谐,背地里暗潮汹涌。
联姻的是高家主最宠爱的儿子,谁知道张家嫌弃人家长得搓,根本不给脸。
高公子在岳母家受了委屈,归省时一哭二闹三上吊,高家主一听还得了,又想到平日里姓张的处处与她作对,发誓要熄灭张家的嚣张气焰,就背地里修书给高宫君:她嫌弃你弟弟搓,就是骂我们全家都搓,看不起我高家!
高宫君和张宫君塑料兄弟情,早就看嘚瑟的张宫君不顺眼,大笔一挥:搞他!
张宫君就挂了。
“陛下,张宫君的尸体有异,”小胳膊皱眉道,“产公说,张宫君虽然难产,但尚有一口气吊着,到云华宫不过半刻钟脚程,好歹能见您最后一面,不至于死在路上。奴才差人调查了张宫君的尸体,起初并不顺利,奴才拿出陛下口谕对方放让步。谁知,在脖子上发现了几处勒痕。”
哼,周窈瘪瘪嘴:就是有人不想让张宫君见她。
有两种可能,一则高宫君赶尽杀绝,留了二手。但他都把致难产的药下得那么隐蔽了,据闻他生产前还和张宫君称兄道弟,没理由画蛇添足。
二则,有人横插一脚,非要张宫君死。
小胳膊倏然想起什么,又道:“会不会是张宫君招了第三人嫉妒,陛下近来每周都召请张宫君,还夸他脖儿细颈香,对方干脆连根杀绝。”
阴险啊……
怎么才能把这只恶毒的猴王揪出来示众呢。
朝堂上,上禀的都是一些“北方游牧民族的羊群集体得了心病绝食,牧民痛心疾首一蹶不振”的破事。
倏然,一大腹便便的女人迫不及待站了出来,说:“陛下,微臣有言要谏。”
高大人举着玉笏,胸有成竹,掷地有声:“陛下,后宫佳人日日寻衅滋事,皆因后宫无主,陛下应早做定夺,立高位的贤者为后。”
周窈太久没上朝,臣子们都忘了在朝堂上应该怎么掩饰自己的野心,怎么弯弯绕地委婉谏言。
林相国瞪过去,翻了个冲天白眼,仿佛在骂:臭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不直接说立你儿子为后呢?
高位的,还贤者。
周窈心里面嗤笑一声:“高爱卿,你是在插手朕的家事么?”
高大人假装惶恐,砌词狡辩:“臣不敢,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陛下后宫一日无君,就没有嫡女,没有嫡女,我禾单如何繁荣昌盛。”
“放肆!你妄议朕的后宫,推举自家儿子为后,是想控制凤嗣么?”周窈正愁没理由抓她,当即顺着这跟杆爬起来,充分表现出一个昏君该有的气势。
她猛拍扶手而起,一手挥开手边的杯子,撒落一地热茶:“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
这冤枉啊!陛下怎么就火了?
高大人满面惊恐,当即哭嚎起来:“臣并无僭越之心,陛下赎罪啊!”
周窈赶紧朝小胳膊暗中挥手:快快快,再不抓就没理由抓啦。
小胳膊点头,捏着嗓子喊:“高大人放肆~哪怕不贤,陛下爱立则立,你管得着嘛~”
周窈冷笑着坐下来,睥睨丹墀下瑟瑟发抖满脸惊惧的臣子们,手拖着腮,一脚高傲地翘起:“还有谁有异议?”
林相国眉头紧蹙,眼神复杂地盯着周窈。
朝堂汹涌,后宫一派表面祥和。
皇家枇杷园内,有一翠湖,翠湖中央坠有一座沁芳亭。
周窈差人在亭内添置明黄色的蒲团、惨白的荐亡帆,供大师趺坐诵经。
因静凡大师徒步奔波而来,且张宫君的尸体早已出殡,超度法会不得已定在下午召开。
都说静凡大师法力无边六通俱全,后宫佳丽前呼后拥地涌入枇杷园,各个都想求一尊有法师开光的送子观音,好早点怀上皇嗣飞上枝头。
暮春之色正好,可惜院内春花谢的谢,桃花又才冒苞,一片翠绿显得不算娇俏。
绿枝掩映间,皇家枇杷园门口络绎不绝,精心打扮过的绝色摩肩接踵,言笑晏晏。
“哥哥今日别具一番才情。”一小才人跟着一位身着碧水色长衫的男子,花式吹彩虹屁,从头冠到长靴夸了个遍。
被夸的男子风度翩翩,看似与世无争,实则精心熏上了陛下最爱的凤窝香,眉目中隐隐燃着熊熊火焰,颇有艳压群芳的架势。
他身后围了许多人,听小才人一夸,也纷纷跟风:“如今张兄走了,高兄也别太伤心,往后独美岂不快哉。”
男子听罢,竖指放在唇边,嘴角却微微扬了扬:“嘘,此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去落为把柄。”
“就算有小人作梗,哥哥也不怕,陛下那么心疼哥哥。”
众人嘻嘻哈哈,簇拥着往枇杷园内去。
这团花红柳绿刚走到半路,一队嬷嬷倏然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来,横亘在枇杷园拱门之间。
高宫君都不用说话,他身后的小跟班们就纷纷站出来,开始三百六十度语言羞辱:“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拦高宫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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