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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到堂前,看见静凡大师,立马变脸,指着他重拳出击、哭天抢地:“就是他!这个妖僧!我家只有一个女儿,苦读多年,我与贱内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她考上一个秀才,但他却怂恿我的爱女出了家!我以后可怎么办呐……”
孤寡老人的哭诉引人唏嘘。
香客的议论声越发大了,法堂门口渐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静凡闭上眼睛,还未说话,一比丘尼便只身站了出来。
是多觉。
好家伙,周窈默默理清了思路。
“阿弥陀佛,娘,您就别闹了,贫尼虽已出家,但每周均会抽出两日例行出坡,赚取您二老的供养费用,贫尼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更不愧对你们。贫尼出家,确受静凡大师点悟不错,但均因我有慧根,勘破红尘罢了。”
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贫尼在俗世时,努力多年,三次才中秀才,进士也没有考中,究竟为何您又不是不知道……红尘俗世让贫尼痛苦万分,是静凡大师慈悲,在贫尼绝望时,朝贫尼伸出了援手。”
草……
周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官场黑暗”的隐藏内幕,心头咯噔一声。
小胳膊当即坐下来,很心虚地望着周窈。
那妇人不依不饶,扒着多觉的方袍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法堂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长得很严肃的长老拿起锡杖,重重往台阶上敲了三下。
就着片刻的宁静,悟善住持隆声道:“阿弥陀佛,念佛一声罪灭河沙。多觉自入我佛门,潜心修佛,一心不乱,无事不办。她小乘慧根,勤勤刻苦,不日便能有成。入不入佛门,皆有因果。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施主何苦执着,去我执,而证涅槃呐……”
住持一语,简明扼要,直击中心,蕴含深远的禅机。
信众们纷纷起身,双手合什,跟念道:“去我执而证涅槃。”
周窈赶紧随大流。
她向后一瞥,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也纷纷点头。
小胳膊朝她咬耳朵:“小姐,这家伙太可恶了,怎么老来找事,真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小肚子吓得躲到小胳膊身后,胖得根本藏不住,欲盖弥彰。
周窈忿忿道:“不给她家抄了,我真难解气。”
“啊?”小胳膊一听坏了,陛下要抄人家家,赶紧打圆场,“小姐三思啊,秦太保毕竟是宫中老臣,又是先帝肱骨,有她撑腰,您还要考虑考虑她的情面。”
什么,她一个皇帝,做事情还要考虑贪污臣子的情面?我呸!
周窈越想越不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静凡大师转着数珠,沉默不语。
但他手中数珠转得太快,周窈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杀气从台阶上倾泻下来,简直怀疑大师要在沉默中变态了。
孔铃朱双手背在身后,志在必得的模样:“若她真心入佛门也就罢了,据在下所知,上半月静凡大师携诸位香客、弟子出坡,多觉师傅,干出一场伤天害理的事!”
不妙啊。
周窈隐隐察觉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但她又不能扯开马甲直接降她罪,她还得留在慈悲寺学习呢。
思量再三,周窈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丢给小胳膊:“去找薛琴,让她往孔家走一趟。”
这事儿吩咐薛婧就太危险了,毕竟寺里人都知道薛婧和她有关系。
小胳膊当即会意,收下令牌偷溜出去。
悟善住持脸色很差,她入山时最担心的是周窈,毕竟周窈风流名声在外,她怕周窈把慈悲寺搅成一潭春水。
但长老们也没有极力反对,说这有利于考验僧众的定力。
要知道这年头寺庙里,有诚心出家的,也有躲避祸乱的,更有犯了罪来逃罚的。若真的犯了戒无缘修行,不如趁早赶出去。
谁知,率先破戒的竟然是由静凡点化教导、入寺以来勤恳如一、孜孜不倦的多觉。
人心啊……
“阿弥陀佛,”一长老发话道,“孔施主勿打诳语。”
“你说我骗你们?”孔铃朱步步紧逼,“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问她!”
众人的目光如聚光灯似的齐刷刷汇聚在多觉身上。
多觉手心里的汗湿透了袖口,光亮的额头湿漉漉的。
难办啊。
周窈亲眼所见,确有其事。
即便有什么缘由,破了色戒,的确没理由再留在寺中。
“住持!”多觉扑通一声跪下,朝悟善住持重重一拜,“弟子犯了色戒,还请住持处置。”
众人哗然。
静凡紧紧捏住数珠,眼睛微微觑着地面,悠悠上挑,复杂地凝视多觉。
多觉磕了三个头,泪洒一地。
佛家弟子犯了色戒要比其他错误更让人兴奋,桃色新闻一直都是茶余饭后的甜点,更何况此时闲人太多,又天降大瓜,民众对此乐此不疲。
议论声越来越大,饶是同周窈等人一起出坡的香客们,也都不由摇头无奈。
孔铃朱戏谑一笑,吼道:“把人带上来!”
这家伙怎么还真把慈悲寺当她家了?
无语归无语,周窈还是静观其变,看她还有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孔家家丁从门外拉来一个穿着麻布衫的男子。
男子瑟瑟发抖得走上前,长发凌乱,满面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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