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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反了。
孔群阳回来了。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余家那两个蠢货,怎能与本公子相提并论!”
他兴兴走进来,看见周窈一脸安详。
“呵,你倒悠闲,难道一点也不怕么?”
周窈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脑海里响起静凡大师一句话:
“一切心绪,不过为空,转瞬即逝,如梦如烟。”
“噗嗤,谁教你的这些没用的话。”孔群阳似乎对周窈感兴趣起来,他凑过来,摆正她的脸,“说来与本公子逗个趣。”
“是静凡大师教我的。”
“哦,你是说那个狐狸精和尚?”孔群阳不屑道,“他有我好看么?”
周窈鄙夷得瞪了他一眼:“你?云泥之别。”
“你说什么?”孔群阳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周窈的小板凳,“他不过是个秃驴,你们一个两个,都瞎了眼。”
他娘的。
周窈摔到了肩膀,咯噔一声,差点就脱臼了。
“说别人之前照照镜子吧,”她大骂道,“静凡大师佛法深闳,乃禾单第一高僧。他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也不会像你这般无理取闹、恼羞成怒,毫无风度!”
“你再说一遍!”孔群阳揪住周窈的头发,把她狠狠拽起来。
周窈的火气蹭蹭蹭上来了,大吼道:“静凡大师国色无双,天人之姿,你都不配与之相比!”
孔群阳抄起扇子要打周窈,脸愤怒地扭曲,丑地吓人。
门外陡然传来一声叫:
“住手!”
刚被打了板子的孔淑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抄起拐杖就往孔群阳腿上打,“无法无天!我怎么生了你这种废子!”
周窈挺直了身板,悠悠往她身后眺望。
从拱门外风尘仆仆走进来一群只穿了单衣的武尼,武尼之中,走出一个谪仙般的人物。
那人一身黄白游袈裟,站如松柏,似有华光潋滟。他面色从容不迫,只是袈裟尾部沾上了几片叶子,没来得及拂去。
清净法身茹雪莹,肯来林下见孤芳。
周窈呼吸一窒,被那人颀长的身影所摄。
没想到,第一个来救她的竟然是静凡大师。
她的心头不知怎的,蓦地空了好几拍。
说起来,她好多天没见到大师了。
若静凡大师一个人来,孔淑君肯定觉得他在找事,但当她望见一群武尼殴打自己的家丁,贸然闯入前厅时,才觉大事不妙。
她哆嗦地差人把周窈的绳子解下来,当即就要下跪。
周窈一脚把她的肩膀提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孔大人是糊涂了?莫要乱跪。”
孔淑君赶紧哭着站起来:“是是是,我教儿无方啊。”
“娘!”孔群阳不满大喊:“为什么要放过她,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罪臣亲人罢了!我要给你和姐姐报仇!”
“你闭嘴!”孔淑君又气又怕,手抖得抓住不拐杖,还要身后的家丁搀扶一把才勉强站住。
“静凡。”周窈直起身,丢了一个眼神。
静凡大师愣住。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她直呼他的法号。
弹指间,他会意,抬起手道:“还要麻烦各位把这些家丁通通带出去。”
武尼们应了,把无关人等统统押出门。
此时屋内只剩周窈、静凡大师,还有孔家母子二人。
周窈静静端坐,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勾唇道:“朕听孔公子提到玄鹤。”
孔淑君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数次:“陛下饶命……”
孔群阳难以置信得瞪大眼睛剜向周窈,仿佛要把她的皮扒了看看是真是假。
“娘……你在说什么……陛……下……”
周窈冷笑一声,帝王的威压从她略显沙哑的嗓音中迸出:“跪下。”
她真的是皇帝。
孔群阳抖得不行,瑟瑟下跪,手一下子打在地上,疼得他不敢作声。
他瞪大眼睛伏低身子,肩膀不住得打颤。
静凡大师双手合什,默默走到周窈的身边。
一股熟悉的静神香漫开,周窈敛目,缓缓压下一头的怒火。
她睥睨孔淑君,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孔淑君,你是要孔家九族陪葬,还是你一人上路?”
孔淑君自知自己时日无多,陛下这是劝她和盘托出,还可保家人一命。
她瞪了一眼偃旗息鼓的孔群阳,没想到自己活泛了半辈子,竟然被一儿一女送上西天。
但,她真的会死吗?
陛下风流这么多年,权力暂时无法收拢,未必能决定她的生死。
她镇静下来:“臣,知无不言。”
据孔淑君所说,孔家确实与黑市有交易,连年买卖长相较好的男女,但黑市并非孔家组织,孔家只是受益者。
到底是真是假,周窈暂时无法证实。她供出同玄鹤对接的地点与一份名录,但此举也许是弃车保帅。
周窈翻看那些名录,血涌上头。
就算有所隐瞒,但孔家这些年贩卖了数以千计的人口,令人震惊。
“不会有人保你的,孔淑君。”周窈攥紧名单,红了眼眶,“你的生死,不会经过朝堂裁决。”
孔淑君最后那点希望破碎,倾倒在地。
“陛下,这都是我一人所为……”孔群阳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揪住周窈的裙角,“陛下,不干娘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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