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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近黎明,周窈吩咐完,接过薛琴递来的小厮服,下令谁也不要跟着她,做贼似的溜到出庭院。
她头一次把轻功施展地如此彻底,上蹿下跳,多惊动一片树叶心跳都加快一秒。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没入一高树枝叶中,观察太守府的结构。
一会儿,她就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咻咻咻飞上房屋的屋顶,顺着房梁缒下进屋,不惊动一草一木……
在心头演练两三遍,周窈心下一定,决定出发。
“陛下。”
树下传来林裴文高傲的呼声:“您爬到树上做什么。”
好家伙,林裴文就是存心来截胡她的。
他怎么知道她到太守府了?
他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么!
周窈生无可恋,身边又没有小胳膊小肚子小腿子,看林裴文像在看属性均为问号的游戏BOSS,无从分析。
据小胳膊之前说,此人事关三个势力:林相国、文王周迢、太君。
除了打他屁股,周窈目前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也没理由把他怎么样,除非他自己作死。
“该死。”暗暗骂一声,周窈从树上下来,拍拍屁股,抱臂望他。
“哼,”林裴文轻笑一声,“陛下如此躲着臣郎,是怕被臣郎发现什么吗?”
又来了,这捉奸似的口吻。
“朕不想见林贵君,林贵君偏要见朕。”周窈也没好气,“好大的架子。”
林裴文凤眸微敛,朝周窈行礼:“陛下,太君懿旨,要臣郎带您回宫,臣郎也是奉命行事,陛下就不要为难臣郎了。”
周窈呛他:“怎么,这天下归太君了?”
林裴文咬咬牙,放低身段:“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可陛下……也不能不尊孝道吧。”
周窈穿越至今,只见过林裴文两面,但两面他说话都嚣张跋扈不饶人,且分明不把周窈放在眼里。
太猖狂了。
就算文王与他关系斐然,太君宠爱他,林相国支撑他,他也不能对堂堂皇帝如此不敬吧。
林裴文走上前,伸手想帮周窈弹去肩上的叶子,周窈不情愿得让开。秀发飞扬间,一抹淡淡的香气缭绕开来,林裴文倏然一个挑眉:“陛下身上这是什么香?”
周窈冷漠回:“静神香。”
林裴文戏谑地捂住鼻子:“陛下在外受苦了,连像样的香都熏不得,快快进屋,臣郎好久没为陛下熏香了。”
谁要你熏香。
周窈一把甩开他的手,径自回房,甩手关门:“别来烦朕。”
林贵君站在屋外,捋了捋长发:“陛下不开门,臣郎就在这儿等着。”
周窈:救命!
满屋凤窝香,周窈嫌弃地掀开珠帘,一步飞上房梁,正准备从窗户口逃出去。
不知怎么的,周窈大脑突然宕机,一片空白后,脚陡然一软,头像被人撕扯成七八片似的骤疼起来。
怎么回事。
要死要死。
周窈跌跌撞撞摔下房梁,手脚发凉出虚汗,就连看东西都有暗角,模糊不清,心跳又重又快。
她突然想起前世刷到的许多社畜暴毙的新闻。
莫非是前日奔波一夜,今晚也没睡,她快猝死了?
不好!
她赶紧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去,端的一副怕死精神。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太阳渐渐升起,初秋的凉风飒飒吹进窗户。
一片落叶悠悠荡荡,缓缓落在静凡大师的海青下。用完薛太守派人送来的药和甜粥,他把这几天犯的戒统统忏悔了一遍。
待他禅定休息毕,一天已经过去了。
周窈没来找过他。
窗外风声不停,吹得他心里也起了褶。
他摩挲着菩提子串上那根格外突出的绳结,细腻心思百转千回,层层叠叠。
大师默默起身,走出了小院子。
一路上遇到的薛家军,均朝他行礼。他不知道周窈的房间在哪,恰巧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薛琴。
“薛施主,”他礼貌问道,“周施主住在何处?”
薛琴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大师今日还是不要去找陛下为妙。”
“为何?”
薛琴更难以启齿了:“林贵君来了,带一大堆人堵着陛下的门。”
林贵君。
静凡睫毛颤了颤,敛起眸中不该存在的心绪。
是她梦呓中的林贵君么。
“她们俩口子的事,我们没法掺和。”薛琴啧啧叨叨起来,“林贵君这次是奉太君懿旨来请陛下回去,陛下向来不敢忤逆太君,又极宠爱林贵君,估计要回宫了吧。”
极宠爱,回宫。
转动的菩提子停下来,静凡勾唇问道:“原来如此,但薛施主还没告诉贫僧,周施主住在何处。”
薛琴愕然,心道静凡大师怎么比想象中要执着:“呃……就在东边最里间。”
静凡攥着数珠往东边走,来往的薛家军朝他行礼,他一个礼也没回,秀眉皱出一个山川,显得心神不定。
他心里就像装了个闷葫芦,怎么喊都只有回响无人应答,冲不破也砸不烂,堵得慌。
平素干净的眼神如今如寒潭秋水,碎碎的夕阳直射也反不出一丝光彩。
“静凡大师。”来人一身红妆,金冠红玉,雍容华贵。他周身散发出浓烈的凤窝香,腕上带着极品镶金翆玉,肉眼可见地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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