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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军匆忙救火, 林裴文望着一片火海, 恍如隔世。
他仿佛看到八年前,十三岁的他身着一身红衣入宫, 毫无廉耻地用计躺上当年才十岁的周窈的凤床。
周窈从小冷漠暴戾阴晴不定,即便不想与他云雨, 也夜夜折磨他, 但他都咬牙坚持下来。
因为他要做皇君, 他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八年来, 他孜孜矻矻, 汲汲营营,前朝巩固林家的势力,后宫讨好太君。他心思缜密, 与后宫三千男人争斗, 从地狱爬出来,坐上贵君, 却又因思虑过重影响生育,迟迟怀不上凤子。
他还没有当皇君,不能让别人先生下女儿,他设计陷害了无数幼儿,把它们掐死在襁褓中。
但他也是人,偶尔也会寂寞空虚, 他不是静凡大师能念经,他也想有人疼爱。
那天,也是这样的火光,他烧死了一位宫君,御花园走火的夜晚,如山火势下,他遇到了醉酒的周迢。
“贵君怎的独自一人?”她窃笑着,把他拐入树丛中。
他脑子一翁,犯了错,欲拒还迎。
一回生二回熟,她们时常背着周窈谋划。
他想,同样是凤子,怀了周迢的也一样。
周窈说罢黜他贵君的身份,将他直贬低到尘埃里去,只剩一个才人头衔的时候,林裴文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周迢。
他不怕,周迢会为他说情的,太君会为他说情的!
周窈看穿他的心思,冷笑一声:“薛琴,把林才人带的凤窝香都拿出来,每天给林才人熏上!”
林裴文陡然惊恐万状。要他每天闻香,岂不让他每日……却没法解决,届时泄裤满屋,行路上……还要他怎么做人!
且香里有毒,他熬不过多少天的,周窈这分明就是断了他的念想,想让他在回宫前死!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陛下……陛下!”林佩文抓住周窈的裤子,眼泪扑簌簌留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
周窈一把踹开他的手:“拖下去!”
“陛下!!”林佩文嘶吼起来,“看在太君、我娘的面子上,陛下!看在文王的面子上!”
周窈陡然意识到什么,掐住他的喉咙:“你说的,是那个被我割掉一只耳朵的周迢吗?”
林裴文被掐得喘不过气,视线逐渐模糊。
他死死扒住周窈的手,看陌生人一样看她:“咳咳……周窈……周窈……”
“陛下三思!”薛琴赶忙扯开周窈,“要不得,陛下若真想林才人死,必不能亲手杀死他,才人好歹如今也是一宫之主,三方支撑……”
周窈头疼欲裂,狠厉地剜了他一眼把他甩到地上,转身便走。
“贵君,贵君。”春平哭着扶住要跌倒的林裴文,“贵君快去向陛下示弱吧,陛下不会真的如此狠心的。”
林裴文晃晃悠悠站起来,扶住墙面,面色发白。
他不能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输了。
胳膊倏然被抓住,林裴文心惊肉跳地甩开:“放肆!”
薛琴道:“才人,陛下要我们把你关押起来。”
“你敢!本宫是奉了太君懿旨来接陛下的,你们敢违抗太君懿旨?!”
“才人还请自重。”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
周窈跌跌撞撞闯进薛昌荣的院子里,憋气一跃跳进薛家的水潭。
冰凉的池水漫过她的头顶,渐渐抚平她的燥热与戾气。
她想起静凡大师教她的经,于水中双手合十,念了一遍又一遍,果然平静下来。
方才她甚至想当场杀了林贵君。
水面投下月光,一条无形的绳子把原本在她脑海里不相关的人串联起来,周窈恍然大悟。
林贵君和文王肯定有一腿,好家伙她绿了……
因为原主喜欢凤窝香,这些人就在香里做手脚。
而且一做就是几年,原主对它产生极强的依赖,身体方越来越差。
但此事没人撑腰,林裴文一个人绝对不敢做。
会是太君么,虎毒尚且不食子……
如果是太君,这香会不会很早就开始点了。
原主会不会是“被动”喜欢凤窝香。
周窈思维一发散,又开始怀疑周嘉上位两年便因病去世,会不会也和凤窝香有关系?
“噗——”周窈从水里冒出头,嗞出一弧水柱。
她抹了一把脸,游上岸,接过一脸担忧的薛昌荣递来的汗巾:“薛太守,准备车马,朕要即刻返回慈悲寺善后,尽早回宫。”
她倏然定住,深深看了薛昌荣一眼:“薛太守,薛家效忠谁。”
薛昌荣一怔。
火光中,女子面容笃定,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即将插在山河破碎、社稷覆亡的禾单上空,更像一只即将逆市飘红的坚/挺个股。
她陡然下跪,朝周窈郑重磕头:“当今局势,陛下已然。虽千万人吾往矣,薛家上下,誓死效忠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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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周窈和静凡大师各坐一边,无言以对。
周窈心事重重,静凡大师也不想和她说话,两人的关系莫名僵硬起来。
假设是太君默认林裴文点香……周窈兀自思索。
可太君为何要陷害周嘉和周窈呢……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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