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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击她的、说皇帝眼光不好的、指责沈明玦不会养妹妹的,所有的恶言恶语铺天盖地的朝尚还年幼的她涌过来。
    沈明仪一度很迷茫。
    难道只有循规蹈矩才是对的吗?
    她想要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就错了吗?
    只是一种活法而已,她没伤害人,也没违反法度,为什么就不可以照她喜欢的样子活着?
    那时她还不懂事,不知道所有的恶意只有一个原因,她碍了她们的路。沈明仪只是凭着不能给哥哥添麻烦、不能让选择了她的皇帝哥哥蒙羞的直觉,收敛起张牙舞爪,收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习惯,学着闷在家里,做一个举止妥帖的大家闺秀。
    哪怕她不快乐。
    兄长注意到她的反常,告诉她不用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做她自己就好。
    可若她只是沈明仪,当然做自己就好。
    但她不是,在沈明仪之前,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皇帝的未婚妻、摄政王的亲妹妹。
    她无路可走。对其他人来说,这样叠加的身份是羡慕不来的荣耀,但对沈明仪来说,这是无处不在的枷锁,将她禁锢在这样的身份里,接受所有人无孔不入的观察和批评。
    沈明仪只能屈从,于是告诉兄长,她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不顾一切,否则出去会被人耻笑。
    沈明玦到底粗心大意,只当这是女孩子间的攀比,便由着她的性子来。
    偶尔被压抑的狠了,她也会调皮。
    但从来不是以沈明仪的名字,而是在背后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自娱自乐而已。
    所有人都觉得沈明仪幸运,接受了皇帝和兄长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疼爱。但对沈明仪来说,接受何尝不是一种付出?
    她接受了他们给她的地位和尊荣,却失去了天地任遨游的自在和自我。
    究竟哪一个代价更大?
    沈明仪说不出,她怎么能一边享受这些便利,一边又去惋惜那些失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还未学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
    皇帝的退婚于她而言不是抛弃,而是解脱。
    从今以后没有未来皇后沈明仪,只有沈明仪。
    *
    “所以我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反而还有点开心。”沈明仪总结道,“你和哥哥不用担心我。”
    陆承尧没有吭声,只是佯装调转马头,借着收缰绳的便利圈紧了她。
    他想象着小小年纪的沈明仪,自己将自己关在屋里,学习笑不露齿、行不漏脚,日复一日地重复自己最看不上的规矩,将开的最妍丽的花瓣一片片掰掉,修剪成众人都挑不出错处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揪心似的疼。
    明明他最初认识的沈明仪,是个喜好搞怪、喜怒皆形于色、聪慧机灵的小姑娘。
    让这样的性格去学繁文缛节,岂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皇帝同你订了婚,却没有保护好你,放任你一个人面对风言风语,是他的失责。”陆承尧终于还是忍不住,他太心疼了,他以为这样聪明通透的姑娘是在所有人的善意里养大的,却疏忽了,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面临的都是善意?
    语言甜起来是春风化雨温暖人心的糖,但恶起来,却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让人在血肉淋漓中成长。
    沈明仪却不大在意,笑说:“皇帝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朝堂的事就够他头疼的了,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关注到那么细微的地方。”
    “不是这样的,安安。”陆承尧认真道,“常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但爱人是可以的。你有多快乐,他就会感受到多三分的欣喜;你有多难过,他同样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你的性情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没有觉察,不是因为忙碌,只是因为不在乎。”
    “所以安安,不要因为不在乎你的人难过,也不要因为不在乎你的人改变性情。”
    “你这样很好,错的从来不是你,而是那些想成为你,却又没办法成为你,只能妄图同化你、藉此获得快感的有心人。”
    最心疼的是,你有多好,他们都不知道。
    最幸运的也是,你有多好,他们不知道。
    只有他知道。
    “安安,照你自己的意愿生活。个花入各眼,没有人说过,女孩子只能活成一种花。”
    第32章 青梅
    两个人从外面回来将近天黑,离开了半天,回来时沈明玦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个人离开时也没留句话,问轮岗的士兵,只说陆将军出去了,去哪儿也没人知道。现在情形再平静,好歹也是交战场,危机四伏的,沈明玦心提了半晌。
    “以后不许闷不吭声跑那么远。”
    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两个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从善如流地认了错。
    只认错还不够,沈明玦脸上的不虞还明晃晃的挂着,沈明仪心虚地凑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摇了下。
    陆承尧牵马回马厩,沈明仪下意识要追过去,沈明玦察觉到她要走,二话不说将人拎回来:“你跟我走,我有事儿找你。”
    他表情看着挺严肃,沈明仪提心吊胆地以为他要单独算账,结果跟他回了营帐,发现还是在是否要和皇帝解除婚约的事情上迟疑。
    沈明玦做事素来果断,拖泥带水四个字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体现。可却在这件事上格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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