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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这是故意难为我了?”
“我们夫人是关心着世子和少夫人, 才专程叫我过来。我若是就这样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不就扫了夫人的面子?”
“到时候夫人一个不高兴,那我们这些做奴儿的可该怎么收场?”
秋斓轻笑:“巧儿姑娘也说夫人是关心世子才叫你过来。”
“既然是关心, 主母定不会强人所难,让世子受这些无益于伤病的东西,巧儿姑娘自去回话,主母也不会气的。”
巧儿站了半晌,终于发觉她说一句,秋斓她们便能挡一句, 一来一回几个回合,空让她端着那份量不轻的托盘,半步也没让她进院门。
她朝里张望几眼,深知这么折腾下去不是事。
于是巧儿索性横下心,抓紧托盘侧过身,低着头从秋斓身侧往院儿里冲:“少夫人既然这么强人所难,那就不要怪巧儿失礼了。”
秋斓更是眼疾手快,伸手便在巧儿身前一挡。
巧儿便又转向另一侧,显然是不顾秋斓,打算要横着往院子里走。
秋斓知道这么折腾着终究是没完没了,索性便侧身一拦,趁着巧儿在身前的空挡,轻轻伸手推了下托盘。
汤盅本就份量不轻,这一下狠狠倾斜过去,眼见得便要翻掉。
巧儿眉头轻压,索性朝前将托盘扬了一把。汤汁顷刻间泼洒而出,落在秋斓的裙边和手上。
巧儿惊一声:“哟,少夫人这也太不小心了。”
“是啊。”秋斓皱皱眉头,“巧儿姑娘眼里也没我,叫我可怎么小心?”
“满庆儿是看着的,姑娘硬要进院子,这才把主母的心意全弄撒了。索性我们一起找主母分辨分辨,且别说我又为难了咱们巧儿姑娘。”
巧儿面色一白,没料到秋斓要跟她去找小关氏分辨。
先前这国公府里小关氏是老大,她巧儿姑娘便是老二,还没个人敢不给她面子。
只是如今这事她未能办好,秋斓还着了烫,再闹到小关氏面前,她免不得还得找顿骂。
巧儿只好低声道:“少夫人息怒。”
“巧儿也是关心则乱。”
秋斓便也笑了笑:“让巧儿姑娘受累,日后这院里有我和满庆儿呢,你也不必再关心则乱。”
“烂摊子我叫人私下打理便是,只要巧儿姑娘不说,就没人知道巧儿姑娘撒了汤。”
“天不早了,姑娘早点回去给主母复命忙自己的事要紧,只说这汤已然奉了,岂不就皆大欢喜。”
巧儿被堵得无话可说,最后一好忿忿福了福转身离开。
秋斓瞧着巧儿铩羽而归的背影,忍不住笑意入眼,远远道一声:“巧儿姑娘,我们这院不劳费心,主母那头便多麻烦你了。”
天色全然黑下来的时候,秋斓这才乐颠颠地回屋。
她赶跑了巧儿,还正在兴头上,没当意关门时碰到了指尖,下意识痛得缩了一下,这才发觉指尖上被烫出来两个绿豆大小的水泡。
“手怎么了?”什么也没瞒过沈昭的眼。
秋斓忙后知后觉朝身后轻挡:“没事。”
“方才跟那个巧儿争执,不小心被她打翻的汤烫着一下。”
秋斓沉沉神色,又忿忿道:“那个巧儿手里端着汤药的,他们拿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给她打翻,难道还要放她进来盯着你喝不成?”
“他们是真当你身边没人了?以为咱们院子里的好欺负?”
沈昭缄口不言,不由分说扯着秋斓坐在自己对面,又冷声叫满庆儿去淘洗冷毛巾。
趁着这点功夫,他又找了烫伤药膏出来。
紧接着,沈昭便坐回秋斓身边,眼帘微撩,把秋斓的手按在冷水里好一阵,才又放回淘过的毛巾上。
那汤一出锅便盛在汤盅里,虽只是短暂划过秋斓的指尖,却还是燎出两个点眼的水泡。
沈昭眼都不眨地挑了水泡,又用药膏仔细给秋斓涂完才撒手。
他面儿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的神色却让秋斓觉得局促不安又有些吓人。
见得药都涂完了,秋斓连忙有点心虚地抽手起身想走,自言自语解释道:“不妨事的,我从小跟我阿娘在厨房里转,又不是没烫伤过。”
“都是家常便饭,泡你也帮忙挑了,过几天自己就会好的。”
沈昭骤然撩眼,目光泠然落在秋斓面儿上,面色却还是冷冷的。
秋斓忽觉着别扭,手足无措了一阵子,只好又乖乖坐回原位。
沈昭捏捏眉头,轻哂道:“你干的是什么傻事?自己不知道疼?”
秋斓扁扁嘴,辩解道:“这怎么能是傻事?那个巧儿整日跟在小关氏身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你的院子哪能叫她想进就进?有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日后府里头的下人谁都来逛一圈看一眼,那像什么样子?”
她说着眼中反而蕴出点点欣慰:“我一早就看见她扬盘子,是故意没躲开,被她烫这么一下,不是全无好处。”
“我不过使个苦肉计,日后主母若是再叫人大摇大摆往咱们院儿里送东西,我便和满庆儿拿今日这事出来一闹,咱们总在她跟前占理。”
“院子里清静,你到底能过得自在些,这有什么不好?”
“我说不好便不好。”沈昭面无表情地收起药膏,语气也失了往日的平和,脸色也阴沉得可怕,“不过区区一个小关氏,更何况是她身边的人?用得着来使苦肉计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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