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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花轿落定,满庆儿便忙不迭上前来扶她,边走边道:“夫人世子长长久久才好。”
下轿的秋斓不由得迟疑片刻,终于从盖头的空隙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甚是眼熟,这里本就不是镇国公府,而是镇国公府别庄。
但这一次,整座别庄张灯结彩,那间最初见到沈昭的卧房里换上了红帐,大红的双喜随处可见,糕饼干果都高高地累在金盘里,像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喜饼是秋夫人一早就亲自准备好的,就是当初那香酥甜软的豆馅甜饼。
彼时沈昭还在前厅应酬,不知何时回来,满庆儿便伺候着秋斓用喜饼:“夫人垫些才好,可不能饿坏了。”
秋斓的确有些饿,便顺理成章伸手接过,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啃起来:“还好有这个,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饿得还能再吃下一个。”
“一个就成了吧?您仔细爷稍过会回来看见。”
秋斓说着又啃下一口:“前厅忙着呢,他哪有那么快回来。”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说曹操,曹操到。
秋斓被吓得一怔,紧忙将甜饼全塞进嘴里,却也定定坐在床上不敢再嚼出动静。
只是半晌过去,屋里忽又没了旁的动静。
秋斓被盖头遮了视线,不禁莫名其妙含含糊糊问:“满庆儿,谁来了?”
“没什么……”满庆儿轻咳两声,“合卺酒已经斟好留在桌上了,我到外头瞧瞧去。”
“哦。”秋斓这才慢条斯理吞咽起嘴里的豆馅甜饼来。
不想就这么会功夫,红盖头毫无征兆被轻轻挑起来。
秋斓轻轻皱起眉头,裹着满嘴甜饼呜呜噜噜道:“你……”
话音未落,她却滞住了。
面前的沈昭仍和初见时一样。
他莹润流畅的下颌好似瓷玉,清俊面庞上有双精雕细琢般的丹凤眼,鼻梁好似山棱儿般挺立立的,薄唇更是抿进细长嘴角。
那是世间儿郎难有的好相貌。
可他又和当初那冷清清的样子迥然不同,因为他眼里映着的全都是她的一袭红衣。那眸中好似有团赤烈烈的火,心中好似漾着波鳞鳞的光。
而床榻上的秋斓却正像只小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此时此刻对上沈昭的视线,她不免得大惊失色。
秋斓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只好低低斥他道:“你干什么呀……”
沈昭见她这副娇憨之态,随即掩唇侧目,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乌纱上带了边花,正艳艳地轻颤着,一身朱红圆领蟒袍上织有通肩的金蟒,更是张牙舞爪,也好似在笑她。
秋斓忙慌慌使劲嚼,使劲嚼,谁知那豆馅甜饼却噎得厉害,怎么也咽不完。
沈昭便耐着性子坐去桌边,垂眸倒杯水递给秋斓:“慢点吃,没人抢。”
秋斓抬头,不想头顶实在翟冠重得厉害,她才一歪脑袋就彻底要倒,秋斓连忙扶住头顶那座“豪宅”数落道:“你又故意吓唬我。”
沈昭却转而言他道:“这么重你还一直顶着干什么?拆下来。”
“不行。”秋斓呜呜噜噜朝后一躲,忙慌慌咽完最后一口,“不能拆。”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要穿成最漂亮的样子嫁给阿昭。”
沈昭哂然轻笑不再多言,只是转身自顾自端起合卺酒递与秋斓:“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要喝完。”
辣酒入了口,门外才忽有人轻轻一敲推门而入。
秋夫人同满庆儿端着攒盒满面喜色进门,攒盒里满满盛放的都是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这果盒取个‘早生贵子’的谐音,夫人快兜些福气在身上,定要盛得越多才越好。”
秋斓闻言忙不迭兜起衣摆,各种果实便也连绵不断地被抛洒到半空。
奈何秋斓顶着翟冠不敢大动,动作也格外拘谨,半晌也没接到几个果子,不免得有些丧气。
沈昭见状,不由分说便将秋斓搂进怀里,合掌握住她的手,扯着她的衣襟一起兜那抛起来的果实。
说来也巧,沈昭一来,那果子好似长了腿一般自己就要往秋斓衣摆上落。
秋夫人和满庆儿便撒边喊吉祥祝词,直把攒盒里的东西全都撒空才停手。
“同心同德,如鼓琴瑟。”
“花开蒂并,永结同心。”
新房里欢声笑语连绵不断,秋斓在沈昭怀里磕磕碰碰也顾不得管,只看着衣摆上没一阵就被各种果子坠得沉鼓鼓。
她心里好生高兴,笑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回头去看那个“大功臣”。
不料方一侧目,便对上沈昭也看着她的视线。
沈昭眸色淡淡,被秋斓瞧见他停落的视线倒也不急,只伸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发和脸庞。
“我今日得了个这世上至珍至贵的宝物。”
满屋的红烛都在铆足了劲油汪汪地烧。
卧房外头嘈杂热闹,可沈昭却只微勾唇角,满眼缱绻地凝向那双他看过万千次的眼眸。
秋斓被他看得也轻笑出声来。
“是吗?那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她得了个这世上最好的郎君,名字唤作阿昭。
【完】
第92章 燕子蛋
蝉鸣渐起, 夏至已近。
秋斓专程搓来些紫米圆子,正要用冰湃过煮成甜汤,分些给她那位“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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