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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去了,打我从娘胎里出来我爹就不待见我,没看见我倒还好,若是见着我反被气死了怎么办。”
见姝娘默默挑出竹篓里的药材,不为所动,秦老三急得直冒汗,他可是提前收了钱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邻户的篱笆门一开,孙大娘从里头走出来,劝道:“姝娘,你就回去看看吧,这过年你也没回去,今儿是上元节,正好回家和你爹娘聚聚。”
“娘!”
春桃正要说什么,孙大娘瞪她一眼,将她拉到身后,继续语重心长道:“不是大娘爱管闲事,大娘是为你好,要是你爹真出了什么事儿,就你娘那张厉害的嘴,随便叨叨两句,这不孝的名头压下来,这十里八乡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姝娘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
孙大娘这话说得不错。长平村和周遭几个村虽是贫瘠,却尤为重孝,她倒不怕自己名声变臭,可现在她到底是刘家媳妇,断不能因此给刘家抹黑,教她公婆担上没教导好儿媳的罪名。
“是啊,而且姝娘你不是会医术嘛,正好去给你爹治治。”见姝娘略有动摇,秦老三连忙趁热打铁。
姝娘思量半晌,“好吧。”
正好趁着这次回去,彻底和她爹娘说清楚,断了他们的念想。
“那我先去同我师父说一声。”
“来不及了。”秦老三唯恐姝娘转头反悔,忙拉住她,“再耽误下去,只怕要天黑了,天黑后这山里的路可不好走,而且看这天儿,夜里怕是要下雨的。”
姝娘犹豫了一下,她师父是个游医,两年多前来到长平村的,虽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但也有一炷香的脚程,确实耽误工夫。
她想了想,只能麻烦孙大娘和春桃为她师父送两日的饭,又回屋取了些东西,背上竹篓,坐上了秦老三的骡车。
姝娘走后,春桃忍不住对孙大娘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姝娘姐姐回去做什么,为啥还要劝她,你这不是害她嘛。”
“小孩子懂什么,不就是让姝娘嫁人嘛,怎么就是害她了。”孙大娘有些心虚地撇开眼。
在劝姝娘回家这事儿上,孙大娘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她就是盼着姝娘早些嫁出去。
倒也不是讨厌姝娘,像姝娘这样勤劳能干,一手好厨艺不说,还会些医术的孩子哪个不喜欢,可谁让她那在镇上开铁匠铺的儿子大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姝娘。若让姝娘给她当女儿她千百个愿意,但绝不能做媳妇。
且不说姝娘这在村中公认的寡妇身份,就是她那跟水蛭一样吸血,胡搅蛮缠的爹娘和大哥,谁受得了,若真让姝娘进了门,那边三天两头来闹,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娘,你说他们不会对姝娘姐姐做什么吧?”春桃还是不放心。
“亲生的女儿,还能害死她不成。”孙大娘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底气不足,若说一点也不担心姝娘那定是假的,但一想到她那个死心眼的儿子大成,孙大娘还是狠了狠心,像是安慰自己般又添了一句,“何况姝娘如今算是刘家的人,若她真不愿意嫁,他们也逼不了她不是,担心什么。”
春桃皱着眉,又忧心忡忡地往姝娘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骡车在山路上颠簸,好歹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秦佃户家,秦佃户正好端端坐在院子里,姝娘也不意外,下了骡车,进门就问:“爹,你伤哪儿了?”
听着姝娘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又瞥见她眼中淡淡的嘲意,秦佃户怒从中来,当即喝道。
“你个死丫头,怎么着,还真盼着老子摔死不成!”说罢,抄起院子里的一把笤帚就要砸过来。
秦母方氏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动静,忙跑出来拦住秦佃户,“孩子他爹,这姝娘好容易回来,你这是作甚么。”
方氏凑近秦佃户耳畔,轻声嘀咕了一句:“昨晚不都说好了嘛。”
秦佃户听闻此言,冲姝娘冷哼了一声,这才罢休,丢了笤帚,大步进屋去。
秦佃户这暴躁性子,姝娘已是见惯不惯,在秦家十二年,她可以说是在秦佃户的拳脚辱骂下长大的,只是她没想到今日方氏竟然会出来拦。毕竟从前她被秦佃户打的时候,方氏只会在一旁看着不吭声,要不就索性躲进灶房里去,姝娘开始只当她娘是害怕不敢拦,后来才明白方氏是故意不拦。
因为只要秦佃户在姝娘身上出够了气,她就不必再受那份皮肉苦。
寻常娘亲对孩子疼爱还来不及,哪舍得让孩子这样挨打,可姝娘自小便看出来了,方氏眼里只有姝娘的大哥秦升,姝娘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所以就算姝娘被打死了她也不会心疼。
“姝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方氏迎上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姝娘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淡淡地喊了一声娘。
方氏以为姝娘还在生气,跟她赔好话:“姝娘啊,你也甭怪我们骗你,要不是你一直不肯回来,我们也不至于出这种主意。我和你爹就是想你了,今天上元节,我们一家人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
两人进了灶房,姝娘扫视一圈,只见灶台上除了半个窝头,空空如也,连片菜叶都看不见,哪里是准备好好吃饭的样子。
方氏也意识到什么,窘迫道:“地里的活忙,还没来得及准备呢,娘去摘点菜,再去问你三叔家换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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