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过，哪怕离开的时候还是要交出这些东西，但是拥有过的记忆永远不会熄灭，可是他，即便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充实的感觉。
    那曾经属于过他的感觉。
    一切都是泡沫。
    *
    沈山南在一侧等待着那三人拍好照片。
    他手里的香烟抽完了一支，觉得口苦，不想再抽，于是走到附近的垃圾桶，投喂了进去。
    转身，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三个人。
    具体是看着唐姿。
    来到一座陌生又繁华的都市，自然要与这座城市的标志物拍照留影，证明自己到此一游，沈山南看着唐姿熟练地操作着单反相机，帮助爱摆拍的姚敏青和充当背景板的秦庭记录下美好的回忆时刻，心里十分的苦涩。
    他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出唐姿是借着这个行为躲避和他的接触。
    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跟他接近。
    不远处，那位爱摆拍的女士终于朝他挥了挥手，挥得严重走神的沈山南反应了过来。
    他迈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沈山南，你和唐姿也拍两张吧。”姚敏青真是不要命地建议。
    果不其然，她冒死进言后，四个人的空间变成了一片被抽干空气的真空袋，四个人在里面都感觉到喘不上气来。
    唐姿立刻将单反相机塞进了秦庭手中，转身，迎着风撩开头发，避嫌避得如此迅速而彻底。
    身后的姚敏青连忙在唐姿跨出步伐的时候扯住了她的胳膊，她的声音只容许唐姿一个人听见：“你和沈山南连张合照都没有，以后孩子问起来你们怎么骗他？好歹拍一张，到时候沈山南也可以骗一下孩子，他的父母是在一起过然后分开的。”
    姚敏青的话像刺猬坚硬的毛发一样扎到了唐姿脆弱的神经上，她侧过了脸庞，用复杂的目光过于冷漠地看着姚敏青。
    那眼神就仿佛在说：姚敏青，我受够你了！
    姚敏青心细如发，却对唐姿的情绪视而不见，她拉拽着唐姿，走回到沈山南身边，用强硬的方式将唐姿与沈山南摁压在一起，然后一转身，手臂一扫，从秦庭手中夺走了单反相机。
    “我来帮你们拍一张。”姚敏青往后退开了几步。
    她在相机后扬起了大大的笑脸：“笑啊你们两位，茄子！”
    镜头中，莫要说笑了，就连嘴上往上扯上一寸都是难上加难。
    沈山南和唐姿之间，其实没有尴尬，有的，是毛线团打结一样的死扣，无法除开。
    喀嚓……喀嚓……
    姚敏青按下快门，拍下了沈山南和唐姿的合照。
    镜头中，两个人真的是……
    死一样的僵硬。
    唐姿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漠视着镜头，可能更加漠视镜头后的始作俑者；而沈山南，站在唐姿寸许之地的地方，肩膀挨着她的耳边细小碎发，整个人的面庞表情，在阳光下都是麻木的。
    姚敏青无比遗憾，她拍了几张什么玩意儿？简直是丧礼一样的两张脸。
    不过好在，两个人除了高中毕业照，终于有一张独属于他们两的照片了。
    “好了。”姚敏青假笑着放下了单反相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拍了什么美景呢。
    “沈山南，照片回头洗出来给你哈。”姚敏青笑眯眯的。
    现场这四个人，除了姚敏青装死一样不识相，其余三个人，都已经憋到极限了。
    唐姿已经不想抢救，而秦庭，根本不敢再抢救，所以都像提线木偶，牵一下动一下。
    接下来，在姚敏青这个强力粘合剂的附着下，古怪的四人组又去参观了阿姆斯特丹的许多景点，也令人意外地竟然玩到了晚上七点多钟。
    到了饭点，姚敏青拉着唐姿去寻觅城中美食，两个人继续无所事事地跟随在后面。
    吃完了美食，逛完了夜市，城中河上还有观光艇，四个人也上去感受了一下。
    这通常对于爱玩的人来说非常起作用，唐姿在姚敏青的又哄又劝中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被阿姆斯特丹的异域风情所吸引，尽情玩乐的一会儿，也和姚敏青拍了不少照片。
    但这对于男人而言，偶尔会根本不奏效。
    比方说沈山南，比方说秦庭。
    气氛尴尬了就是尴尬了，来了一个讨厌的人就是来了，秦庭没有游玩的心情，而沈山南，更加不会有游玩的心情。
    只不过，他又执着地跟着唐姿，好像这样就能争取到她改变心意的机会。
    走下观光艇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而人潮又很是拥挤，一直跟在唐姿身后的沈山南突然挤到了唐姿身边，将她身边那些高壮身材的当地人隔开。
    唐姿低垂着视线，她看见沈山南的休闲皮鞋和板直的裤型，挨得她特别近，但是又过于小心地不触碰到她。
    在他的保护下，她顺利走下了游船，踏上了陆地。
    “那边有个便利店，先进去躲一躲吧。”
    雨下大了，姚敏青在秦庭用衣服替她挡着脑袋的瞬间扯上唐姿的手，两个女人一同奔向了就在街边的那家不大的便利店。
    便利店门口支着一张大大的雨棚，下面有许多没有带伞的人，大家在潮湿的雨汽里望着黑兮兮的天空，估算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沈山南推开了店门，说：“进来躲吧。”
    如此自然的话语是对着姚敏青说的，但是姚敏青深知他是只在意唐姿的感受。
    他不想让她在人堆里拥挤，被人推搡。
    姚敏青拉着唐姿从沈山南拉开的店门中进了里面。
    便利店很温暖，光线带着诱导人沉睡的暖黄色调，靠窗的地方设置了一圈儿座椅，提供给客人吃东西歇息的地方。
    姚敏青拉着唐姿去那儿坐下，余光一扫，看见沈山南已经走向了冰柜，从里面拿出好几样吃的喝的。
    然后转身去买单，让店员帮忙微波炉一下。
    食物加热后散发出香气来，沈山南端着一只托盘，端来了她们这边。
    托盘摆上桌，有简单的三明治，培根芝士卷，还有香浓的咖啡。
    而且不是一人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