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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永定胡同最里间,随心所欲生长的爬山虎布满了整个墙面,仿佛一件绿色大氅,看着绿意盎然透心凉。透过虚掩的篱笆门,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个中年妇女正在井边洗衣服。
“大婶,这里是王婆婆家吗?”苏木天生嘴甜脸皮厚,跟某人不一样,搭讪随手而来,完全不在话下。
大婶闻声抬头,门口站着一个少年,黑衣玄发,头上绑着一根红色发带,张牙舞爪地迎风招摇,笑容明/慧潇洒的“他”与身后高大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子神情淡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不喜与旁人亲近。
“是的,你们是谁?”中年女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门口问道。
苏木一把拉过身后的陆言拙,笑嘻嘻地介绍道:“这是顺天府的推官陆大人,我们来找王婆婆问点事。”
大婶犹豫了一下,将他们请了进来。
屋子很小,采光也不好,显得很是暗淡。
大婶就让苏木他们坐在院中的葡萄藤下,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感叹道:“你们来的可真不巧,我婆婆前不久刚去世。”
“啊!怎么会这样?老太太得了什么病?”
苏木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陆大人,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大婶放下手中的衣服,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道:“我婆婆她年事已高,老人家嘛,各种各样的病也多,平时闲着不操心还好,一旦心中有事……
哎,我婆婆操劳了一辈子,本就是一个爱操心的人。走之前那段日子,在家成日里唉声叹气的,茶饭不思,很快就一病不起,我们做小辈的怎么开解都没用。这不,没几日就过世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茶饭不思吗?”
直觉告诉苏木,王婆婆的心事与郭府有关。要知道王婆婆可是跟了郭夫人几十年,是她最为信赖的人。
大婶摇了摇头,说道:“她之前一直是好好的,虽然也爱操心,但不会往心里去。我们也问过她,她就是一直叹气,死活不肯明说是为了何事。说起来,我婆婆跟随郭夫人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等闲小事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听到这里,苏木仿佛猎犬闻到了猎物,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那你想想,她变得心事重重之前,家里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或者来过什么人?”
大婶想了又想,可算是被苏木的问题难倒了:“特别的事?好像没有啊,跟往常一样,挺正常的,来过什么人……
我想想啊,那段时间家里是来过几个亲戚。嗯,其中有一个是老太太很久没见的小姐妹。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遇到那个小姐妹后,她才开始有心事的。”
“好久没见的小姐妹?她在哪里遇见的?”苏木问道。
时间过去太久,大婶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我就记得,那天老太太上街买菜,临近中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人。她看起来很高兴,向来节俭的她居然让我做顿丰盛的午餐,说是要好好招待她的朋友。
可等我从厨房忙完出来,却发现两人都眼泪婆娑,好像哭过似的。老太太还不时喃喃自语,似乎在自责,又好像说过什么造孽来着。你问她们吧,她们两个又谁都不说,所以我也没再细问。
后来那顿饭也吃得极不痛快,两个老太太明显心不在焉,没了刚见面时的高兴。最后,饭都没怎么吃,那人就走了。之后,我婆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神神道道的,时不时地还冒出来一句报应之类的话。
再后来,她的食欲越来越差,睡眠也越来越不好。整日里茶饭不思,心事极重。上了年纪的人怎么经得起这番折腾,况且她平日就有心悸的毛病,所以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
从大婶描述的来看,王婆婆的转变就是从遇见那个小姐妹开始,那人一定是跟她说起了什么,才导致她内疚难耐,饱受心魔折磨。
苏木问道:“大婶,那你知道她那个小姐妹住哪,或者叫什么名字吗?”
王婆婆是郭夫人的奶娘,后又作为陪嫁嬷嬷跟着郭夫人进了郭府,几十年来一直陪在她的身旁。王婆婆育有一儿一女,儿女尚在,孙子孙女也都长大成人,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无灾无难,小富即安。
这些种种说明,她内疚的原因很有可能来自郭夫人。
更令人生疑的是,郭夫人在她死后没多久,就被人谋害了,且死况极惨。紧接着,郭夫人最为疼爱的小儿子也遭到了不幸,至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所以,令王婆婆愧疚的事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真正的杀人动机。
“我就听到老太太喊过她一声梦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大婶知道的也不多,眼看着线索又要中断,苏木很不甘心。
“那你知道你婆婆那天到过哪吗?”陆大人自打进屋就一直没有出过声,他再不说话,大婶都快把他忽略掉了。
“去过哪吗?我想想啊……”王婆婆年近七十,腿脚有点不便,所以活动范围不大,走不太远,常去的就那几个地方。
“我婆婆喜欢去河边跟附近的老太太聊天,要不就是去市集闲逛。对了,那天她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块黄天源的海棠糕。”那糕老太太一块都没吃,所以大婶印象深刻。
苏木想了想,又道:“那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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