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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坐在政事堂,手上拿着折子,看了好半天眼睛还盯在那一页上。
底下等着他批复的官员小心观察着,这几日谢侯爷面色不佳,他们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但恩科考试就在眼前,朝中人手短缺,许多事因为没人处理,都堆到谢玉眼前等着他拿主意,那位大人也小心叫了他两声:“侯爷,侯爷。”
谢玉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折子,快速扫过上面的提议,淡淡道:“做得不错,就依这上面的意思。”
那位大人松了口气,到底是打回来好几次了,这次再不过,他那几个同僚头发都要薅没了。
他领了批复,恭恭敬敬要退下,谢玉忽然叫住他。
谢玉问道:“你和你夫人,感情可好?”
那位大人不明所以,回道:“下官的夫人六年前就去世了,她在世时与下官感情是不错的。”提起过世的夫人,他脸上还有勉强苦笑,他心里猜测,这几日谢侯爷心情不佳,可是在家里和夫人吵架了?不过他不敢问。
谢玉这才回忆起来,他和他夫人感情极好,后宅一直空置,夫人去世六年有人劝他续弦,都被他客气的回绝了,一心一意守着孩子过日子,孩子大了他就一门心思投在公务上。
谢玉道歉:“抱歉。”他并非有意提人伤心事,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那位大人也豁达,见谢玉周身的气氛比之前好了许多,思来想去,还是开口劝他两句:“侯爷恕下官僭越,下官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夫妻之间小吵小闹是难免的,若不是什么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笑闹闹就过去了,别等到人没了,才追悔莫及。”
难得谢玉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嗯”了一下,又追问他:“你与你夫人争吵时,怎么和好?”
谢玉肯问,那位大人也肯多说两句,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道:“夫妻之间嘛,不过是你爱我我爱你,你敬我我敬你,你疼疼我,我也疼疼你,惹夫人生气了,投其所好哄哄她,实在不行让她疼疼你也成。”
谢玉揣着听来的几句话,一路思索着,好像就悟了。回去后也不再和舒宁置气,说话也好听多了,夜里不再分床睡,舒宁不让他上床,他死皮赖脸躺下就不下去了。
舒宁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一面,直挺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要推也推不动他,生气的把他的被子掀下床,自己蜷在里侧背对着他。
谢玉也不去捡地上的被子,反倒过来和她挤,舒宁想挣脱他的怀抱,谢玉哑声道:“阿宁,我好冷,好累。”
他说这话时带着无尽的疲惫,舒宁很少见他这样,一下子心就软了大半,但还硬着嘴说:“你冷就自己盖被子,累就睡觉,我又没有药。”这又不是什么病,就算是病,她又不是太医。
“你是,阿宁。”谢玉软着声气儿道,“太妃去观里,过些日子她就死了。”
舒宁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太妃过些日子就死了?
舒宁转过身来,狐疑的看着他,太妃要死了他还不去救?
“我救不了”谢玉看出她的疑惑,“只有她死了,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舒宁皱眉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只要一日还是太妃,她和陛下就一日不能成婚,我希望她能光明正大的牵陛下的手,所以她不能作为谢瑶活着。”
舒宁明白了,是假死。
谢瑶和梁策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也不多,朝廷毕竟还是推崇仁孝,陛下和庶母在一起,就算梁策能不顾一切力排众议,可终究有违孝道,于谢瑶于梁策都会名声有损。
况且这世道艰难,梁策身为帝王,无人敢说他什么,谢瑶身为女子,却要承受太多,狐媚惑主、秽乱宫闱这些罪名,都会被强加给她,若梁策能成为明君还好,梁策稍德行有亏,旁人不会去怪他,反倒会更加指责身为女子的谢瑶。
谢玉何尝不想让她名正言顺做谢瑶,可他也不是什么都做得到。
“她一死,这天地旷大,谢氏一门也只有我一个人。”
舒宁觉得他这话有点夸张,换个身份而已,只要人活着都不算什么。
但看他这样悲伤,想一想也是,众人眼里谢氏满门只有他一个,他也不能名正言顺叫谢瑶姐姐,谢氏凋零至今,也不怪他悲从中来。
谢玉情绪低落,舒宁不忍,怜悯地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在他嘴角亲了亲:“此事古难全,好在人还活着。她是去过光明正大的日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谢玉点头,抱住她可怜道:“阿宁,你多疼疼我。”
舒宁:……
她不是在和他生气吗?事情怎么变成什么样了?
算了,不管了。浮生长恨欢娱少,及时行乐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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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科过后,便是入冬,朝廷考核贬谪擢升官员的事谢玉还在参与,但显然散漫了不少,上朝也是有一日没一日,梁策知他心思不在朝上,他怀着雄心欲大展宏图,也乐得没有谢玉在朝中掣肘。
但梁策毕竟年少,处理事情上还不成熟,许多事还要让谢玉帮着把关。他虽不喜谢玉位高权重留在朝堂上,却也觉得丢了谢玉损失巨大,要是谢玉能为他所用,又不至于有太大的威胁,就再好不过了。
谢玉空闲在家,带着舒宁去了趟太清观见谢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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