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粗糙的手
袖织雪在花海领域里能清晰地感到一股极其清冷的气息正在压迫着她,那股力量几乎能和夷舒的寒气媲美,甚至还要在其他方面上微妙上一些。
藤蔓像一双老人粗糙的打手握住了她的身体,她刚从重伤中醒来,身体本就孱弱,现在更是动弹不得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来到这里的,放过我吧。”
袖织雪改变策略,转脸变得哀求起来,她慢慢扭过头去,可能听见了她的哭诉,那个控制藤蔓的背后强者动了恻隐之心,这时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长得非常动人心魄的女子,脸上戴着紫色面纱,正踮着一只脚尖高高地停在半空中,她周身泛着淡淡的紫光,眼神冰冷而纯粹,就犹如深谷里的溪流,即使隔着面纱,那隐隐约约的容颜也如盛开在悬崖边的雪莲般摄人心魂,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下手这么重,粗暴女。”袖织雪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吐露,这下手和女子柔弱的长相也太不符了。
袖织雪捂着流着血的胳膊,面容痛苦。
紫衣少女一言不发,仿佛听见了她心里在嘀咕什么似的,一抬手,藤蔓夹得更加紧了,好像是生气了。
“啊啊啊啊,姐姐我知道错了”袖织雪疼的直叫唤,那些藤蔓上凝结着寒气,上面的枝叶上还有未散去的寒雾,凛冽的寒意散在她身上丞相出一股沉重的压力。
紫衣少女脸色漠然,准备将抬起的手放下,结束这一切时,她突然停顿了。
伴随一道浅蓝色的寒光,啪啪啪三声,那些纠缠着的粗大的藤蔓被荡起的白色剑气全部斩断,七零八落地洒落在花海领域里。
“住手,洛栀!这个是我朋友,请你饶恕她闯入禁地的罪责,我张玄灵愿一力承当今日之事。”只见涌动的剑气之间,一个身穿雪白色长袍的男人已经双手抱起了地上重伤的少女。
他正是剑阁强者,九州剑神张玄灵。
袖织雪在张玄灵怀里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丝毫不敢动弹。
一大早,张玄灵从剑阁一醒来便去寻她,可是到了药王神殿以后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害怕是被神族的巡逻卫队带走了,他立刻通过神识探寻,感到花海领域内有她的气息,就急忙赶来。
说来也是奇怪,花海领域是神族的元气最盛的地方,小重天的结界维持都依靠着这里的元气进行最基础的运行,但是袖织雪的气息在花海领域中飘摇时竟然丝毫不受强大的元气干扰,清晰干净,所以张玄灵才能这么快沿着她的气息赶过来。
张玄灵关切问道:“怎么样了?谁叫你到处乱跑的,居然还跑到禁地来?”他看着怀中又一次受伤的袖织雪,这样的场景多么似曾相识,就在一天之前,她被夷舒重伤后也是这么躺在他的怀里。
洛栀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表情仍旧淡漠。
“失礼了,我的朋友刚来小重天,不认识路,误打误撞闯入此地。”张玄灵看向洛栀时变得有点愠色,其实刚才那道剑气不止破了藤蔓,还不偏不倚地削段了洛栀的一根发丝,分明也是在警告洛栀。
这天下没人能动袖织雪,只要我张玄灵在,他大概传递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洛栀与张玄灵同贵为神族五位最强者之一,以前在同异族战争中也有过接触,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忙和认真地对待过一个女孩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洛栀问道:“若是剑都有情,可还能成为杀人利器?”
张玄灵淡淡一笑,回答道:“剑若无情,又如何知道为何而战?”
洛栀说道:“你自出生起便呆在神族,自然是为神境而战,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勘破吗?”
张玄灵看了眼面前笔直的霎雪剑,说道:“曾经是,但现在我不想不是了,我愿为自己而战,原为守护阿雪而战。”
洛栀摇摇头,说道:“请便。”
“洛栀?”袖织雪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并不是怨恨,而是她再次看向前这个面如寒霜的少女时,心中竟然有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在酝酿,仿佛似曾相识,仿佛如鲠在喉。
但洛栀脸上自始至终保持着远距离的冷意,让她不敢向前。
洛栀肉身变成花瓣飞向空中,消失在花海前,只留下几丝独特的清香回绕在空气里,那气息与袖织雪身上的有种惊人的相似!
花海里吹过一阵风,天地此刻仿佛停止的摆针,万籁俱寂。
张玄灵告诉袖织雪,以后不要再来花海领域,更不要轻易得罪洛栀,洛栀是神族除了周崇阳以外最神秘的人,具体来历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天赋异禀,一百多岁的时候就突破到了预世境,然后被周崇阳带到花海领域,她所学所修都是自学。
花海领域的禁制消失,张玄灵抱着袖织雪缓缓向南面的剑阁走去。
一路走来,她脚踝挂着的银铃铛一直清脆作响,她躺在少年的怀里感觉很舒适的,但不敢乱动,很害怕这份温暖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我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袖织雪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悦耳悠扬。
张玄灵微微顿了下,眼神中明显有点心疼少女的伤势,很简单地说道:“没事。你只要少闯祸就好了,这次你不知道有多危险,洛栀若真动起手来,我绝不是她对手。”
袖织雪愣住了,说道:“那你刚刚还敢用剑气伤她?”
张玄灵露出释怀的笑容,说道:“我以为你出事了,一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在她脾气好,没有动怒。”
“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会怎么样?”
“呸,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那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呢?”
“……”
“那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或者和你一起去死,生死同在。”
袖织雪脸色嫣红,轻轻应了句:“生死同在。”
如果此刻能像魔族的幽城一样看见大雪纷飞,冰封连野,她也许会哭,哭得泣不成声,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多么脆弱不堪一击,总会有一个结实的胸膛在身后拥抱着,。而那个人就张玄灵,几百年了,他一点都没变过。
回去的路上,张玄灵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她说:“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袖织雪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这两天她经历了生死大关后,整个人也变得成熟了不少,如果换在平日里,她听见张玄灵这些油腻腻的话,保准会立刻冲上去嘲笑他的陈词滥调。但在真正经历过后,她反倒觉得张玄灵这个少年也没那么差劲!起码还是个不错的……保镖!每次危机时候,他总能找到她。
所有的波澜都已经消失,此刻只有安静如初的天地,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海最后的出口处,似乎准备结束了疲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