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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 第80节

      秦钧见凌冲心意已决,也不再劝,殷殷道别,御剑而去。凌冲就在小丘之上,凝立良久,披襟当风,似是成了一座石人。晦明童子道:“无论玄魔两道,多有弟子潜入世间,享受富贵,体悟红尘,修炼道心,待到有朝一日,功德圆满,此心自能不然片尘,依旧回归自性,一念之中照见大千,那时才算得了上乘道果。那个甚么藩王与妖道,正是你的魔劫,正好杀之证道!”
    凌冲叹道:“我虽明此理,还需从长计议。曹靖身边又多出个魔女鲛娇,靖王身边也必有修道之辈贴身护卫,要除去二人谈何容易!”回至张府,已是二更时分,张守正夤夜未眠,生恐凌冲出事,见他回来,松一口气。随机面色一变,细细打量凌冲,只觉他出门时尚有些举棋不定之意,此刻却神采飞扬,似乎堪破了甚么谜团,信心十足,连带整个人也自光彩焕发起来。
    张守正笑问:“小凌你现下颇有气吞山河之意,不是有了奇遇,便是心境修为更进一步,当真可喜可贺。”凌冲一惊,张守正虽然不修道法,但毕生揣摩经义,存神导引,形神双了,神魂竟是敏锐之极,一眼瞧出凌冲心境突破,这等人若是修道,最合噬魂道或是太清门炼神部中所传炼神之法,最后成就纯阳元神,白日飞升。
    凌冲也曾劝过张守正修习道术,就算太玄剑诀不可轻传,有晦明童子在身,央求几句,传下个太清玄始之气的法门,想来也是应准的。但张守正看的甚开,说道:“我毕生做学,不惑之年进入文渊阁,知天命之年蒙天子恩德,统领内阁,已是位极人臣,这一辈子的福德都享受光了,哪还敢奢图长生果位?贪多误事,反遭天妒,不学也罢,还是安享晚年,落个善终罢!”
    凌冲笑道:“老大人心境清明,学生这点微末修为还入不得你老法眼。这一趟白云观赴会,确是想通了些杂事,此刻灵台清明,以至于皮相外露。”张守正笑道:“好!无论读书人还是修道人,都要求诸于己,求诸于心。这心境二字方是根本,你能悟透此道,修为精进当是不远了!”
    第333章 二三二 应元普化雷符
    张守正年岁一大,熬不住夜,说了几句便去歇息。张亦如满面兴奋之色进屋,问道:“师叔去白云观赴会,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不知玄门各派都有哪些高手赴会?”
    凌冲淡淡说道:“我见了清虚道宗商奇、神木岛岳秀、正一道秦钧,还有少阳剑派的乔淮安四人,话不投机,便先回来了。”张亦如笑道:“商奇我知道,乃是清虚长老秦拂宗弟子,修成金丹级数法力,号称气贯连珠,绵绵密密,十分厉害,岳秀秦钧便不大晓得。至于少阳剑派的乔淮安,算是剑道的奇才,我久欲与他切磋剑术,师叔若是有暇,带我去白云观寻他斗剑如何?”
    凌冲淡淡说道:“不必去了,乔淮安出言不逊,已被我一剑杀了。”一句话轻描淡写,却把张亦如噎得死去活来,期期艾艾道:“乔淮安那厮听闻修炼的五音七绝剑法,以五音入剑,十分凌厉,师叔用的甚么剑法杀他?”凌冲道:“左右是些小手段,剑中藏剑,他不及防备,被我一剑斩首,我收手不及,连带阳神也一并斩了。”
    张亦如如被雷击的蛤蟆,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师叔是将乔淮安杀得形神俱灭么?这下仇怨可是结大了!乔淮安之师只是少阳剑派中普通长老,但其人天赋极佳,曾得少阳掌教亲授道法,师叔杀了他,连阳神也一并斩了,只怕少阳剑派不会善罢甘休。”
    凌冲冷笑道:“乔淮安便再受宠,也比不过杨天琪,叶师兄断了杨天琪一条臂膀,少阳派早就欲杀我而后快,乔淮安想要捡便宜上位,自家修为不济,也怪不得旁人。少阳剑派要报仇,自可派人前来,我接着便是了。”张亦如想了想,苦笑道:“师叔所言倒也没错,乔淮安再厉害,也比不过杨天琪是掌教亲子。叶师一剑斩落他臂膀,此仇早就无可化解,多一个乔淮安也算不得甚么。”
    杨天琪之事,太玄剑派与少阳剑派早生龃龉,太玄重光时,就有烈火金光剑前来问罪,却被郭纯阳斩灭先天血神六大分身的威势吓到,不敢发难,灰溜溜跑回少阳。这几年少阳剑派也不曾主动生事,只有乔淮安心思不纯,要借为杨天琪报仇,挑衅凌冲,结果被杀,双方冤仇更深一层。
    凌冲全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少阳剑派再派乔淮安这等货色来寻仇自也不惧,若有金丹级数之上的高手前来,太玄剑派也不会坐视,必有对应之策,为今之计,先要诛除鲛娇曹靖之辈。吩咐张亦如道:“亦如,你去打探一番,看看曹靖护送鲛娇到了何处。”
    张亦如问道:“师叔打探鲛娇做甚么?”凌冲冷笑道:“鲛娇是魔教弟子,若是入宫,定要掀起无边波澜,我欲抢在之前,将其击杀!”张亦如大是兴奋,笑道:“好,除魔卫道本是我辈修道人当为之事,我这就去打探!”兴冲冲去了。
    天近三更,凌冲索性不睡,端坐静思,问晦明童子道:“晦明,鲛娇本是金丹修为,再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曹靖,我欲杀此二人,修为境界不够,有甚么法子修炼几道能速成的符箓么?”晦明童子嗤之以鼻:“我太清门符法乃是玄门正宗,最重厚积薄发,你要取巧之道,没有,没有!”
    凌冲笑道:“便是玄门正宗,也要有方便法门才是,方能显出太清门符法不凡不是?”晦明童子哼哼道:“此言倒是有理,太清门中倒有几道威力极大,又能速成的符箓,你若要诛杀魔教弟子,自是以雷符为佳。”凌冲眼神一亮,忙问:“这道雷符不知如何修炼?”他有天雷剑光在手,修炼雷系法力驾轻就熟,又能速成,乃是最合现下所用之道。
    晦明童子道:“雷法一道,玄魔两道皆有流传,至于雷符么,便以太清与正一所传为正宗。正一道雷符为五雷天心正法,以心统御五行之力,化为神雷,诛魔降妖,刚猛莫垓。太清门所传雷符唤作应元普化神雷,采先后天阴阳之气灵机,凝练雷符,不在正一道雷法之下。你有天雷剑光在身,修炼应元普化雷符当是事半功倍,只是这道雷符要发挥偌大威力,必须采纳九天雷霆之气补益其中,猝然发难,才有可能威胁到金丹级数高手。”
    凌冲皱眉道:“如今天象晴朗,雷霆不发,如之奈何?”晦明童子一笑,总有些不明意味在其中:“蠢材!你有阴阳之气在手,比九天雷霆更加玄妙,若以此气练符,威力还要超过雷霆之力!”凌冲警觉道:“阴阳之气我尚不能操御,全靠自行发动,且祭炼不易,你撺掇我用阴阳之气练符,怕是不安好心罢?”晦明童子小胸脯拍的砰砰直响,大义凛然道:“我晦明童子乃是堂堂法宝元灵,岂会欺瞒你一个小小炼罡的小辈?应元普化雷符,你到底学不学!”
    凌冲马上道:“学!”应元普化神雷定是一门上乘道法,又与天雷剑光相通,不学才是傻子。晦明童子甚至满意,就如老狐狸偷到了小母鸡,笑道:“孺子可教,既然如此,我就传你此法!”
    白日张府之中,凌冲正襟危坐,双手十指翻飞,凌空书画符箓。应元普化雷符乃是太清祈禳部中上乘符箓,符线繁复之极。太清门独创之法,勾画每道符箓所书笔划称为符线,用的符线越多,符箓便越复杂。同样,符箓越复杂,蕴含符窍便也越多。应元普化雷符是太清符文中为数不多的自生符箓,所谓自生符箓,便是只有基础符文,随着符修功力日渐增强,符文还可自我完善,越发精细精妙。
    这也是与五雷天心正法不同之处,五雷天心正法修炼到最高境界,所依据的符箓与初学者所学一般无二,区别只在功力境界之高下。但应元普化雷符有一千人修炼,便有一千种模样,随各人心性、真气、机缘不同,各有无穷变化,当年太清门最为鼎盛之时,同时有数千人修炼应元雷符,变化之多,种类之繁,远超今人想象。
    第334章 二三三 应元普化剑符成!
    晦明童子传给凌冲的,亦是最为根本的基础符箓,要凌冲自家去体悟修炼,唯有以自身道力淬炼完善,才最与自身相合。尤其凌冲还有天雷剑光、阴阳之气傍身,修炼雷法本就事半功倍,远比一般人迅捷的多。
    他曾自修太清重玄符经,对符道薄有心得,也不必从最基本的画符书符练起,晦明童子只讲雷符诀窍,如何书绘,如何辨别符窍何处,如何以真气激发点睛。原本太清符术皆要以太清玄始之气催动,晦明童子别出心裁,将应元普化雷符略加改动,再传给凌冲。
    每一派神通没有相应的独门真气,难以催动或是发挥最大威力。但雷法不同,本是先贤自九天雷霆、阴阳造化中引申出来,精简化为符箓,传诸后世。本源相通,就有了融汇之基。凌冲修习改动过的应元普化雷符,十指连动,灵光闪烁不定,或横或竖,或慢或快,或抹或挑,或点或捺,双手疾如电闪,如使飞剑。
    幸好他精修大擒龙手功夫,十指灵活之极,又有剑术根基,应元普化雷符共有九十九道道根本符线,比甘露神符还要复杂许多。每一道符线皆与其余符线相连,难以一笔画出,且随修为增长,符线亦不断增加。凌冲得了真传诀窍,也足足修炼了三日,才能将这道符文勉强书画出来。
    晦明童子还不满意,叫道:“太慢,太慢!你这般画法,何时能将此符一笔画出?唯有笔法连贯,这道雷符才算书画圆满。”凌冲一语不发,闷头修行。自入道以来,从来不缺毅力恒心,太玄剑术亦是百般锤炼,方能有今日成就。这道应元普化雷符虽则繁复,但另有一番玄妙,修行之中,渐次体味,渐次深入,别有一番天地。
    符、剑、气、魂、器,为此方世界修行之几大宗门。符修能与剑修并列一处,足见其玄妙不在剑道之下。凌冲一意修持,浑然忘我,到了第六日上,十指颤动,嗤嗤连声,指走龙蛇,鱼龙曼衍之间,一道九十九符线构成的符文顷刻之间书就。
    这道符文一成,便狠命汲取虚空中游离的阴阳雷电之气,但天干物燥,已有多日雷霆不发,雷电真气自然极少。应元普化雷符汲取了半日,九十九道符线也不过亮起数十道,连半数都不到。晦明童子蓦地化为一条生死之气,钻出丹田,围着雷符上下观瞧,撇嘴道:“这道雷符毕竟改动了些,不是太清正宗嫡传,汲取虚空雷霆之意差了些。真正的太清应元普化雷符,练到高深境界,心念一动,就能强行沟通九天,摄拿雷霆之气,洗练自身。你现在功力不到,雷符符线不纯,且用我教你的法子,以天雷剑光之气洗练!”
    凌冲低喝一声,玄剑幻境中天雷剑光喷出,一道璀璨光华绕空低旋,蓦地吐出一道先天灵机,灌入雷符之中!这道先天灵机是阴阳之气从九天雷霆中硬生生摄取出来,吸入腹中转了一圈,似乎瞧不上眼,又吐了出来,被凌冲炼入天雷见光。先天之机正是雷霆生发之气,为九天神雷中最为精粹一点,晦明童子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敢让凌冲修炼应元普化雷符。
    一点先天灵机融入雷符之中,九十九道符线蓦地闪烁不定,先天灵机坐镇中央,与符文相合,汲取虚空雷霆之气吸力何止大了百倍?整道应元普化雷符受雷霆之气滋润,登时鲜活了起来,无风招展,猎猎抖动,凭空一卷,由虚化实,成就一道雷霆闪电,真气震荡之间,抽的虚空噼啪作响。
    晦明童子哈哈大笑:“果然如此!就算改动了根本符箓符线,有先天雷霆灵机坐镇,亦能演化九天神雷,我果然是天下第一符宝,当真聪慧之极,哈哈!”凌冲不理他胡乱叫嚣,阳神中分出一点晶莹剔透的念头,飞入雷符之中,将之祭炼一番。好在雷符是他亲手描绘,先天灵机经由阴阳之气洗练,也自乖乖驯服,念头融入其中,未被充斥虚空的雷霆之气排斥,祭炼的十分之易。
    凌冲埋头苦修剑术,极少修炼法器,除却还幽剑外,这道雷符尚是第二件祭炼的符宝,格外上心。符箓之宝,比法器祭炼的容易,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符宝走的以虚化实的路子,勾勒符线,和于造化,尤其雷霆之气暴躁刚烈,极易暴走,更要慎之又慎。
    一缕念头入主雷符中,就算祭炼了七八分,余下就是滴水功夫,以自身真气习练便可。晦明童子特意为凌冲改动雷符根本符线,就是为了能以太玄真气祭炼,凌冲刚要调动太玄真气,就见应元普化雷符化为一缕玄光,冲入丹田玄剑幻境,竟将天雷江光一口吞噬,运炼了几圈,这一道九十九条符线化为的符箓,摇身一变,化为方圆丈许的一团七色雷光,光华耀目,威严不凡,周遭有无尽雷电之气汹涌翻滚,更衬托的这道雷符散发无尽凶威之气,仿佛代天行罚,赏善罚恶,执掌阴阳。
    晦明童子一声尖叫,忙也钻入丹田中,生死之气一滚,化为一位高只寸许的小童子,白白嫩嫩,身缠肚兜,露出两瓣小屁股,一撅一撅,盯着那团雷光猛瞧,叫道:“这是甚么变化!”凌冲也料不到会有如此变化,应元普化雷符竟将天雷剑光吞了,演化出这么一团雷光电云,看去威能赫赫,十分惊人。
    他心念一动,那团雷光电云蓦地一转,依旧化为一道色分七彩,霹雳不绝的天雷剑光,心头大喜,看来应元普化雷符熔炼天雷剑光,也把剑光之性继承了下来,化为一团似符似剑的光云,又可剑符互易,这才是真正的符剑双修,剑符双了。晦明童子张大了嘴,忽然满地打滚开来,哭叫:“好好的应元普化雷符被你炼成了甚么怪样!咦?不对!”
    第335章 二三四 雷符贯通 符剑双修
    小胖墩一下翻身起来,一手拽着肚兜儿,一手摸着下巴,沉吟道:“应元普化雷符虽然改动了几根符线,勉强能以太玄真气催动,但威力绝赶不上太清门的正本,为何有如此异变?还把天雷剑光吞噬?是了!雷符中有九天雷霆的先天灵机坐镇,唯有这等先天造化之物,才能压服太清、太玄两门道法根基,融会贯通。这小子真是走了大运!这道雷符被他这么瞎练,居然练出了些名堂。”
    凌冲初学乍练,专心致志运转那一团雷符所化雷光,全未发觉这团雷光竟然综合了太清与太玄两大玄门之长,变得任一元气真气皆可催动。其实也是如此,有先天灵机镇压,太玄、太清两部法门毕竟只是后天之法,哪能翻的天去?自然乖乖听命。晦明童子之所以激动,是因雷符以先天雷霆灵机为枢纽,融汇太玄、太清两道真传真气,贯通一气,乃是前无古人之壮举。以此符为发端,有望将两大玄门正宗真传融为一体,成就一门新的剑符之术!
    说来凌冲也甚是好运,先是郭纯阳为他炼罡,不惜凿破九天仙阙人仙壁垒,盗取九天仙罡之机,凌冲体内阴阳之气借此机会,将九天雷霆先天灵机强吞了回来,其借此练成一道天雷剑光。后有晦明童子传授应元普化雷符,化合了先天雷霆之机与天雷剑光。太清门嫡传符法,非是有缘不传,那一点先天雷霆灵机更是万载难逢,就算纯阳老祖亲去九天,采集雷霆之力,也绝弄不到雷中先天灵机,唯有阴阳之气,关乎这一方宇宙莫大气运,乃是先天五太之一,还要高过雷霆蕴含的造化之机,才能把先天灵机强行抽出。
    因缘际会之下,才有了这一道九天应元普化雷符的诞生,尤其其中还蕴含了天雷剑光剑意,分则为剑,合则为符,玄妙之极。凌冲这一无心之举,可说打破了玄门中千古不易之理,沟通两道道门根本道诀,意义非凡。
    晦明童子惊喜之后,自思:“看来这小子果然有些机缘傍身,尹济那厮素善算计,既然要我跟在凌冲身边,说不得雷符之事早有预料,若真是如此,太清门复兴之重,真要压在这小子身上了!”
    晦明童子鬼鬼祟祟算计不停,凌冲心念一动,丈许雷光喷出,雷霆真气犹如触手钢鞭,来回抽打不停。京城之内,有真龙之气压制,法力神通皆要降至五成以下,此处又是张府,凌冲不敢放开了试演,这团雷光空有威势,却无半点威能。
    晦明童子笑道:“小子,你赚大了!这道雷符被你胡乱一练,居然贯通太玄、太清两大法门,只要以此符为枢机,说不定真能兼修两大玄门道法,那时你身兼剑、符两宗真传,出门都要横着走了!”
    凌冲微笑瞧着那团雷光,说道:“修道之途,贵精不贵多,我已嫌修炼的剑诀太多,不能专一。太清符术之繁复精深,绝不在太玄剑术之下,我分心二用,只怕两方都不讨好,反而耽搁了道行修行。还是专精剑道。这道应元普化雷符亏了你才能练成,威力不俗,有此符傍身,就算对上鲛娇也有几分胜算。只要除去这个妖女,不令她搅乱朝纲,我便要周游天下,磨炼道心,不修成金丹,绝不回山!至于修炼太清符术,还是等我为你寻一个根骨资质上佳的传人,你再来传授罢!”
    晦明童子气的破口大骂:“你这头倔驴就是不肯听我良言相劝,太清符术天下第一,你就算舍不得你的劳什子剑术,抽空修习一下符箓也是好的。郭纯阳那厮还激我传你太上归藏真诀,淬炼道心。那厮没安甚么好心,此法乃是太清门最高心法,既然尹济那厮挑中了你,我传你便是!”
    凌冲奇道:“你自出世以来,便说尹济祖师选中我做他隔代传人,光复太清道统。那位祖师身在九天仙阙,为何不亲自下界,或是再寻个出色弟子,继承衣钵,非要我这外道剑修的弟子,来修习符术么?”
    晦明童子恨恨道:“尹济那厮最是心思阴沉,我也不知他打算。但他布下大阵抽取天妖法力祭炼我时,便留了一道神念在太清遗府中。待我灵识成就,这道神念自然融入我元灵中。你一个傻小子,先有美人儿巴巴的将太清符经送上门来,无意中修炼了甘露神符,才能在太清遗府中祭炼了那根虚空锁链,我一时贪心,将虚空锁链吞噬,连带你的法力印记也一并炼化,再也分不出来。这些皆是尹济的手笔,万载之前便已开始布局,便如你欲求洞虚剑诀圆满,必要修炼我太清符剑,此是阳谋,堂堂正正,对你只有好处,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全无折中之法。尹济那厮的手段向来是环环相扣,就算你拖的了初一,也绝拖不过十五,反不如光棍些,早点下手修习符箓,待他有用你之时,也好出力。”
    凌冲心下回忆,果然甚是蹊跷,先有齐瑶儿得手太清符经送他,请他代为解译,后有灵江之下,无意间祭炼虚空神符,又与晦明童子解下因缘,一环环一件件,就似背后一只大手推动这一切。若说这般算计乃是万年就已定下,实是令人不寒而栗。
    晦明童子所言极是,尹济祖师所下皆是阳谋,走一步便有一步的好处,天下要学太清正宗符箓的人太多,偏偏选中了凌冲。他若肯接手太清门复兴之重担,以尹济祖师的手段,自有无穷好处等着他。一旦接下这些好处,自然就要接过太清门当年因果,譬如定要报复清虚道宗当年所做阴秽之事,但清虚道宗已是庞然大物,连太玄剑派强横之极,也不愿无故招惹。其中得失,着实要好生思虑一番。
    凌冲沉吟道:“此事容后再议,我修成雷符,就有了克制妖邪之力,事不宜迟,抢在鲛娇入京之前,将她截杀!”
    第336章 二三五 山缝罅隙 截杀贵人
    晦明童子撇嘴道:“可惜没有九天雷霆之助,若能雷光兴发,这枚雷符还能汲取些虚空雷气,威力更大,如今只能暴起伤人,威胁到金丹级数的魔道修士。”九天应元普化雷符能汲取虚空雷气,若有雷暴雷霆发生,存入符中,一旦爆发,威力更大。雷霆之气天生克制一切邪魔,鲛娇就算修成金丹,猝不及防之下,被雷霆之气近身,也要身受重伤。
    凌冲伸手一点,那团雷光化为一柄七彩剑光,抖动弹崩之间,散发凛凛寒意锐气,再一点,雷光剑光化为一道灵符,被他一口吞入腹中,笑道:“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我能修成这道应元普化雷符,剑符双了,已是意外之喜,若还不知足,就是取祸之道了。不知曹靖与鲛娇还有几日入京?”修炼雷法耗费几日功夫,曹靖若是快马加鞭,怕是已然入京,京师中神通法力受龙气压制,再要动手,便有许多掣肘。
    张亦如白日随乃祖入宫,贴身保护,遣人回府禀告凌冲,说是曹靖往宫中发信,车驾已离京师不远,明日便可入京。凌冲眼中神光暴涨,霍然起身道:“成与不成,就在近日,且去会一会那位鲛人公主罢!”
    此时曹靖车驾就在一处深谷中修整,这处深谷离京师不愿,快马加鞭,掌灯时分便可到达。但曹靖偏偏命车驾停留在此,似是在等待甚么人物。鲛娇与雪娘子两个也不下车,就在马车中闲聊。雪娘子对这位大明国师始终有深深戒备之意,不知怎的,一靠近曹靖身边数丈,就有些心惊肉跳,似乎面对一头上古凶兽,随时能将自己撕碎吞噬,说甚么也不肯下车。
    鲛娇笑道:“师姐不必如此忌惮,曹靖此人虽是出身不详,但现下有求于我定会全力护持我等安危,不至翻脸成仇。”雪娘子冷笑道:“那人周身有一股寒气之意涌动,似乎所修道法天生克制我天欲教法门,难道竟是噬魂道的妖人么?”鲛娇摇头道:“曹靖一身玄门正宗法力,绝不会是噬魂道传人,当是出身玄门。但究竟是哪一派传人,却瞧之不透。”雪娘子道:“若是玄门中人,还要祸乱朝政,更是妖道!”
    鲛娇笑道:“我等不也是奉了教祖之命,要败坏大明江山,掀起一场大战,教祖才好从中取利。”雪娘子面色复杂,问道:“师妹是何时入得本教麾下?为何所修道法与我截然不同?”鲛娇瞄了她一眼,娇声笑道:“师姐可是有些妒意?其实也没甚么,当年教祖畅游东海,无意间寻到了小妹,才有这一场机缘。至于教祖所传法术,师姐可自去问教祖,小妹却是无可奉告。”
    雪娘子恨得牙痒痒的,却无计可施。鲛娇所修道法当在她之上,同等境界,绝无胜算,只能生生忍住。车外一个侍女声音传来:“国师大人说了,请公主在车驾中歇息,不必露面。再过一个时辰出发,今夜在最后一处驿馆中过夜,明日便可到达京师。”
    雪娘子道:“知道了!”打发了那侍女自去,冷笑道:“曹靖那厮装的倒像,一路之上以礼相持,不落人口实,哪知竟是个祸国殃民的奸邪之徒!”鲛娇闭目静听,缓缓道:“曹靖选在此处歇脚,当有用意,这一路风平浪静,若是有甚么人敢来刺杀,也只能在此处动手了。我看他是得了消息,特意在此守候。师姐,我俩就静观其变罢!”
    曹靖端坐车中,全部露面,自有弟子侍奉。亲传弟子共有三人,皆是一方高手,一位弟子问道:“师傅,眼看就要到京师了,为何偏要在此处歇脚?”又有弟子附和道:“不错,再赶些路途,便是一处驿馆,去那里歇息多好。省的荒郊野地,我等倒是无妨,怠慢了贵人,日后在天下面前说几句坏话,岂不冤枉!”
    曹靖冷笑道:“你们跟随为师修道经年,也没练出几成法力,连眼力也如此不济,年岁都活到了狗身上!此处是深谷,面前就是一条罅隙山缝,这一路有为师坐镇,方能风平浪静。京师中不欲为师安全护送贵人入京立功者大有人在,前面罅隙便是最好的动手之处。为师下令在此驻扎,便是以静制动,待前面那些贼人沉不住气,自会露出马脚,不攻自破!”
    三位弟子十分惊奇,护送贵人入京,必有前哨探马一路向前打探,但兵将回信皆是一无异状,谁知竟在前路设有埋伏,就有一名弟子大怒,转身喝道:“张前!给我滚过来!”张前正是统领三千大内禁军的统领,闻言忙即赶来,此人出身皇室旁族,也算显贵之家,武艺稀松平常,投身大内只为博取一个功名出路。为人十分圆滑,媚笑道:“国师大人,三位真人,不知有何吩咐?”
    曹靖大弟子喝道:“速速调遣兵士,随我围剿叛逆!”张前奇道:“何来叛逆?”二弟子喝道:“就在前面一处山缝罅隙之处埋伏,被我师傅看破,你不要多问,快些聚拢兵将,送你一场大功!”张前望向曹靖,这位大国师点头微笑:“前方确有埋伏,只是几个不入流的小贼,使了些障眼法,瞒过了开路哨探,张将军只管统帅兵马,随小徒几个前去。”
    有国师一句话,张前抹了抹冷汗,急忙去调遣兵将。若非曹靖法力高深,瞧破了前方伏兵之阵,车队贸然前行,被匪逆伏击,贵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全家性命就算交代了。大内禁军军纪还算严明,张前一同呼喝,眨眼就有两千兵士聚拢,杀气腾腾。曹靖吩咐道:“你们三个同去,将叛逆剿灭,不必留活口。贵人自有为师看顾。”三名弟子领命而去,张前忙率甲士紧随其后。
    深谷数里之外,两座大山耸峙,两山相夹之处,只有一条宽仅十丈的罅隙山缝,在山缝中抬头望天,只可见天光一线,十分险峻。此处唤作天星峡,乃是京师之外第一险峻之地。若不走此峡,便须绕过两座大山,多耗费一日时光。
    第337章 二三六 兵败如山倒
    就因彼处险峻,官家曾几次耗费人工重新整葺,俱都不了了之。天下还是大明旗号,又离京师极近,也无盗匪出没,久而久之也无人去管。就在这处罅隙两旁山腰上,果然埋伏了数百人,为首是一位青年,手持长剑,满面英武之气,身旁是一位道士,手持一枚符箓,正发出莹莹宝光,将数百人笼盖在内,正是有此宝光遮掩,张前派出的前哨探马才未发现有人埋伏。
    青年叫陈建德,出身历代官宦之家。其父官拜御使,只因看不惯曹靖以房中丹药媚侍天下,搅乱后宫,上本参他,却被曹靖反咬一口,教唆麾下羽翼,一同弹劾。惠帝昏庸,不问青红皂白,竟将陈父捉拿下狱,陈父一口气咽不下,屈死狱中。陈建德自有颇号弓马,仗义疏财,着实结交了许多草莽之辈,学了一身上乘武功,乃父一死,家道中落,索性逃出京城,落草为寇,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听闻曹靖亲自出京,护送贵人东来,想起父亲屈死,拉了数百手下前来报仇。他身边道人是他落草时结交的野道士,会几手符箓之术,不知师承何处,功力也不甚高明。陈建德不识道术,奉若上宾。那道人也就乐得跟着他混吃混喝。数百人埋伏良久,有人忍耐不住,悄声问道:“当家的,等了这么久,那狗国师也不曾路过,怕是得了消息,早跑了罢!”
    陈建德冷笑:“入京唯有这一条道路,若是绕山而走,必要耽搁行程,昏君怪罪下来,曹靖也要担干系,必会走这天星峡,你们只耐心等着便是!”又有人不怀好意道:“会不会是毛道长的符箓失了效用,被人瞧出虚实了?”姓毛的道士耳朵一动,怒道:“放屁!老子的符箓最是灵验,若是被人识破,早就派兵前来攻打了。现下还没动静,必是还未赶到天星峡,你们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将你们扒皮点天灯!”
    毛道人一发狠,底下喽啰登时不敢再说。忽闻马蹄声响,似有许多军马赶来,陈建德精神一振,低喝道:“小的们!都给老子埋伏好了,有一个露头,老子摘了他的脑袋!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就见千余余骑呼啸而来,马蹄翻飞,雪亮如云,行至天星峡前,为首将官大喝一声:“列!”千余马匹齐齐停住,整齐划一,阵列一分,现出其后五百名弓箭手,搭箭开弓,每一支箭上火光熊熊,竟全是火箭!陈建德一见,面色大变,吼道:“快走!”声还未落,人已先自跳出,向后急跃。
    大内禁军中并非全是草包,也有懂得兵法之辈,既知天星峡有人埋伏,自有良策,便是火攻,挑选五百名弓箭手,各持火箭,张前与曹靖三个弟子立在阵中,张前手臂高举,大喝一声:“放!”数百支箭矢拖曳火尾,弓弦拉动之声中,齐齐向上飞射!
    天星峡两旁数百名山贼哪里还不知行踪暴露,不及反应,就见火箭飞来,当下有生性凶悍者,拔出兵刃,拨打乱箭。但大内禁军皆是训练有素之辈,一波火箭飞出,阵势轮动,搭弓射箭,宛如天成,一轮齐射之下,足足有数千只箭矢垂落坠下。数百山贼平时打家劫舍算把好手,遇上官府禁军,立刻相形见绌,被火箭射的哭爹喊娘,当场就有百人死于火箭之下!
    陈建德甚是光棍,见行藏暴露,敌人有了准备,扭头便逃,还不忘叫道:“毛真人,快用你的符术阻一阻官军!”毛道人硬着头皮,手中数道符箓一撒,一圈金光化出,将火箭排荡开来。曹靖三个弟子目力极好,见天星峡上有宝光一闪,大弟子冷笑道:“想必便是那厮的符术骗过了前哨探马,两位师弟随我去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罢!”
    三人乘风而起,蹈空直上,直扑毛道人,人未至,三柄飞剑已然出窍,剑鸣声中,三道寒光切向毛道人周身要害。毛道人与曹靖的三个弟子一般,俱是胎动境修为,可说是四个草包斗法,但曹靖弟子胜在有飞剑护身,远攻近守两相宜。毛道人本想脚底抹油,就见三柄飞剑袭来,剑光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不好,就是乱剑分尸的下场!
    毛道人大叫一声,双手连扬,数十道符箓飞出,这些符箓皆是他历年运功书画,平时宝贵异常,但生死顷刻,根本顾不得许多。每一道符箓蕴含法力不高,数十道何在一处,凝结成一座金钟倒扣下来,将其护住,三柄飞剑只胡乱攒刺,总算攻不破符光。
    张前见三轮乱射,贼匪死的死,逃的逃,漫山遍野哀嚎之声响彻,暗暗冷笑,喝道:“众将听令!杀!”大内禁军兵分两路,攀上岩石,向残匪杀去。陈建德逃得最快,从后山下去,却见又有数百名军士早已等候一旁,大吼一声,手中长剑挥舞,连抖七朵剑花,剑气森寒之间,一招双势,七朵剑花就有十四名禁军喉头中剑,血花喷射。这招剑法确是精妙绝伦,哪知大内禁军竟是悍不畏死,同袍倒下,立时补上,数十柄刀剑向陈建德一齐刺下!
    陈建德大吼一声,使了个八方夜雨的解数,长剑圈转,层层剑光涌动,护住全身,将刺来刀剑全数抵挡了过去。此人武功通神,已然打通周身穴窍,举手投足皆有无穷大力,只是尚未修炼仙家道诀,无法凝聚本命符诏,但真气附着剑上,一剑一掌,皆有无穷威力。数百名大内禁军围杀,被他奋勇遮拦,居然一时奈何不得。
    张前率领两千禁军抢上山来,肆意杀戮,遇有跪地乞降者,也是一剑捅去,不留活口。数百名盗匪本被几轮火箭射的头晕目眩,再被如狼似虎的禁军掩杀,立时军心溃散,不知谁发一声喊,齐齐往四下里逃命。便闻刀剑切入身体之声、闷哼惨叫之声,数百名盗匪眨眼间就死了一半。
    第338章 二三七 不速之客
    张前率领两千禁军抢上山来,肆意杀戮,遇有跪地乞降者,也是一剑捅去,不留活口。数百名盗匪本被几轮火箭射的头晕目眩,再被如狼似虎的禁军掩杀,立时军心溃散,不知谁发一声喊,齐齐往四下里逃命。便闻刀剑切入身体之声、闷哼惨叫之声,数百名盗匪眨眼间就死了一半。
    数百山匪对上两千大内禁军,结果可想而知。自火箭齐发不出一个时辰,已被清缴一空。那毛道人仗着一手符术,在陈建德处骗吃骗喝倒也罢了,遇上同样境界的三位国师高徒,交手不过盏茶功夫,便被捅了个透心凉,死的不能再死。只余匪首陈建德奔逃在外,也被大军围困,眼见就要不幸。
    一位银盔银甲的将领向张前禀道:“大人,匪徒三百二十八人,除却匪首之外,已尽数伏诛。”张前十分满意,一路自渤海郡护送贵人入京,本就是大功一件,偶遇盗匪,连匪首尽数诛除,更是大大的功劳,回京少不了封赏,吩咐道:“将匪徒首级砍下以作辨识,尸体就地焚烧。分出一千兵马,由你统帅,直捣匪徒老巢,看看有无良民身陷匪寨,把匪寨也一并捣毁罢!”那银甲将领领命去了。剿匪向来就是油水极足的活计,匪徒大半身亡,留在寨中的只是些老弱病残,正可趁机一举捣毁,还可得手山贼历年宝物珍藏。
    张前也算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主掌禁军,总要顾忌些颜面,那银甲将领是他心腹,前去也是一样,他低笑一声,向曹靖三个弟子道:“三位真人出力甚多,等末将剿灭了匪徒老巢,自有一份厚礼奉上!”三人对望一眼,十分满意,哈哈一笑。忽然面上微凉,抬头望时,却是天降细雨。
    天京之地,地处偏北,降雨极少,此时正值初秋,雨丝落下,沁凉舒适。张前大笑道:“看来天公作美,斜风细雨正合杀贼!左右!与我加把气力,将匪首拿下,死活不论,我有重赏!”今日主旨要护送贵人,剿匪只是顺带,也不必讲求甚么活捉死拿,众将士听了此言,更是群情耸动,当下又有数十人奔赴后山,一同捉拿陈建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