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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惊醒时,天才刚蒙蒙亮。
云乔一阵心悸,抚着胸口顺了好一会儿气,才算是缓过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冷茶,提了提神,扶着桌案站起身,悄无声息地更衣梳洗。
清晨一打照面,元瑛瞥见她眼下那抹黛色,便知道是没歇好。偏这事也不好开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见着晏廷那厮,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我让人列的清单,京城的客栈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元瑛同她一道出门,宽慰道,“先让素禾陪着你们大致看看,等我忙过这两日,将货物从漕运司捞出来,再陪你一起细找。”
云乔接过那单子来,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只管忙去,不必为我分神。”
与元瑛分别后,云乔先细看了那单子上列的大大小小近十家的客栈,又问过素禾,决定先与芊芊到附近的悦来客栈去看看。
这悦来客栈也是京中有名的酒楼,好在时辰尚早,远不到晌午饭点,所以并没多少人。店中跑堂正聚在一处凑趣,见着有客上门,立时有人过来招待。
云乔在靠窗的隔间坐了,点了壶茶。
她从袖中摸出块碎银来,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向那小二道:“我想同你打听个人。”
店小二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碎银上,霎时明白过来,殷勤道:“您只管问。我若是听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年初那会儿,贵店应该来了不少书生吧?”
“那是自然,”店小二随即笑道,“毕竟今年可是逢上会试,各地的举子都得进京赶考呢。”
云乔点点头,问道:“那贵店可曾住过一位姓晏的书生?又或者,你可曾听过?”
“这……”店小二被问得迟疑起来。
他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头绪,但显然又不舍得那碎银,不死心问道,“可还有旁的线索?”
“他相貌生得很好。”云乔说完,低头轻咳了声。
倒不是她自吹自擂,晏廷的样貌出众是公认的事,让人一眼见了便能记上许久。若不然,元瑛当初也不会笑她“见色忘友”。
店小二又想了会儿,追问道:“那您可有这位晏公子的画像?若是能让我看一眼,说不准能想起来。”
云乔摇了摇头。
她不擅笔墨。当初晏廷离家前,她倒是以分别太久为借口,让他留副了自画像当念想。晏廷起初被她这想法逗得哭笑不得,本不愿动笔,但禁不住她撒娇卖乖,最终还是同意了。
只是她大老远地往京城来时,未曾想过竟要这般大海捞针地找人,没将那画像带上。
店小二面露难色,倒是一直沉默着的徐芊芊捧着茶盏开了口,小声道:“云姐若是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试着画一幅。”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只是我许久未曾碰过画笔,做不到十分相象,也就七八分。”
芊芊少时是学过丹青的,云乔后知后觉地记起这回事,松了口气:“我也是糊涂了,一时竟没能想起来。”
“借一下贵店的纸笔,有劳了。”云乔将那碎银放在了桌边,“再要几碟你们这里的特色糕点。”
店小二见她这般上道,喜笑颜开地应下,照办去了。
画纸在桌案上铺开,云乔轻车熟路地研着墨,安慰明显紧张起来的芊芊:“不必紧张,大致画个模样出来就好,若是一时画不好,大不了回去之后慢慢改就是。”
徐芊芊轻轻揉搓着指节,应了声,这才蘸墨动笔。
云乔托腮看着,却听入门柜台处传来动静。她回过头看了眼,隔着垂下来的竹帘,只见原本松松垮垮的跑堂们都精神起来。
“今日是什么风,竟将冯管事给吹来了。”掌柜似是得了信,匆匆忙忙地从后院出来,向进门那男人奉承道,“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知会一声就是,哪好劳动您亲自过来啊。”
那位大腹便便的冯管事背着手,先是将这客栈审视了一遭,才缓缓地开了口:“近来的生意可还好?”
云乔原本已经收回了目光,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又立时看了回去。
这拿腔作调的话音着实有特色,云乔眯了眯眼,透过竹帘的间隙打量着那管事,确准了自己的猜测——
他就是曾经锦绣阁在平城那边的管事,冯泰。
当初因为生意上的争端,云乔与冯泰打过交道,后来就再没见过。着实没料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京城再遇着。
云乔侧了侧身,背对着柜台,打定主意不与冯泰碰面。
就算是要离开,也得等他走了再说。
可冯管事却并没要走的意思,翻来覆去问了掌柜许多问题,竟又调出了这边的账本,要亲自查看。
徐芊芊一直聚精会神地画着,谨慎地勾完最后一笔,长出了一口气:“云姐你看,这能用吗?”
“当然。”云乔夸赞了句,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徐芊芊揉着手腕,见她并无动作,疑惑道:“不要叫那小二来认认吗?”
“等管事走了再说。”云乔压低了声音,凑到芊芊耳边解释道,“我当年与他在平城为了抢生意起过争执,还是避着些好,免得被他认出来。”
说着,推了碟糕点过去,“尝尝他家的莲花糕。”
三人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吃着糕点,等到每样都尝过,冯管事才总算是视察完,舍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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