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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不知道云乔的具体安排,但知道她想趁这次机会远走高飞,心中始终惦记着,再专程见她一面。
毕竟就此一别,还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这些日子,傅余不是没生出过旁的想法,但就算弃职责与蒋老将军的栽培之恩不顾,他也不可能贸然随着云乔离京。
那无异于将她的行迹暴露给裴承思。
所以只能按捺下冲动,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再送她一程。
云乔先是摇了摇头,想了会儿,又改口道:“帮我照顾好芊芊就行,若是方便,再顺道照拂下元家。”
她未曾拖家带口,值得记挂的人寥寥无几。
“好。”傅余郑重其事应下,略一犹豫,低声问道,“你想好要往何处去了吗?将来……想做些什么?”
“离京后,应当会回桂花镇看看,我会仔细隐匿踪迹,免得被他发觉。”云乔仰头看了眼天色,悠悠道,“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兴许会隐姓埋名,在平城的某个小镇安家,重操旧业开个铺子;又兴许会心血来潮,像元瑛那样,出远门做生意去,一路上恰好看看各地风土人情……
脱了这层身份,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傅余认真听了,轻轻摩挲着指尖,斟酌着措辞道:“从前你听我讲西域丝路时,不是曾遗憾去不了吗?等过两年,我兴许会回西境,届时你若是还有兴趣,大可以来寻我……”
云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话中透露的信息,随即问道:“你已经在打算回西境?是朝中有什么不如意事?”
西境算不上什么好去处,相较而言,大多武官都会更愿意留在朝中。
繁华的京城,怎么不比危机四伏的边境好?
傅余摇了摇头,解释道:“倒没什么不如意的,只是京中约束多,终归不如从前在西境时随性自在。”
在京中一年有余,不仅刀剑钝了,自己的锐气也被磨去些。他这样的年纪,还不想日复一日地点卯当值,提前过上养老等死的日子。
“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云乔见他心意已决,并没劝阻,轻快地应了下来,“将来若是得便,必去寻你。”
傅余朗声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在行宫的时光仿佛过得格外快,一晃眼,原定的日程就已经过半。云乔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得尽快给陈景一个答复才好。
云乔抚摸着腕上的佛珠,叫来了怀玉,正犹豫着,裴承思却叫人递了消息过来,邀她出门骑马。
说是已经下令清场,尽可以随意驰骋,不会有人打扰。
云乔犹豫片刻,颔首应了下来,随后向怀玉道:“等我晚上回来,再最后拿定主意。”
这回秋猎,御马监特地将云乔挑中的那匹小白马带了过来。但兴许是几日未见,拂雪待她并不似从前那般亲昵。
云乔耐心捋着它的鬃毛,等它如往常那般主动贴过来后,这才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她压根没用宫人帮忙,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得很。裴承思在一旁看着,称赞了句,随后催马跟上。
云乔先由着拂雪慢慢地跑了会儿,等习惯之后,才逐渐提快。
带着凉意的山风拂过脸颊,与在京中跑马场时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享受。
裴承思有意控制着速度,与她并肩,笑问道:“你这几日,应当已经将行宫转了个遍吧?”
“差不离。”
“想不想下山去玩?”裴承思留意着云乔的反应,等她略带惊讶地看过来后,这才解释道,“等过两日,附近的镇子上会有庙会,我想着你应当会感兴趣。”
云乔对此的确有点兴趣,但又怕贸然离开,会打乱原本的安排,便没立时答应。
她揉了揉脖颈,半是抱怨道:“这么几日下来,有些累,容我再想想吧。”
接下来这几日干系重大,云乔垂眼掩去眸中的情绪,正琢磨着,忽而发觉拂雪有些不大对劲。
它不似往日那般温顺,分明未加催促,却跑得越来越快。
云乔只觉着眼皮一跳,勒紧缰绳,想要让它慢下来,但原本极有效的口令却适得其反。
拂雪愈发焦躁不安起来,似是发了狂一样狂奔,裴承思也意识到不对,立时催马赶上,高声道:“阿乔,快停下来!”
拂雪向来温顺听话,云乔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霎时间心跳如擂鼓,她狠狠地掐了手心一把,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拂雪已经彻底失控,狂躁地想要将她从马背上甩下。
“阿乔,别怕,”裴承思已经看清形势,知道她没法控制,赶上之后连忙伸出手,“来我这里!”
山风烈烈,云乔死死地攥着缰绳,不敢松手。
“阿乔!不能再拖下去了,”裴承思当机立断,催促道,“你信我!”
云乔看了眼那近在咫尺的手,咬了咬唇,一手松开缰绳,才触碰到,就被裴承思紧紧地攥住。
这时,拂雪忽而高高抬起前蹄!
裴承思本能地犹豫了一瞬,但并未松开云乔,而是被她牵连得一道从马上坠下。
他张开手臂,将云乔牢牢地抱在怀中。
云乔只觉着眼前一黑,耳边传来裴承思的闷哼,重重地跌落在地后,滚了好几圈才总算停下。
心仿佛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云乔定了定神,尚未从裴承思怀中挣脱,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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