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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妹妹亲生父母早亡,太可怜了,自然要多宠着。
秦姑娘知道小将军心中想法,她也早已把小将军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她一直这样以为。
直到年岁渐长后,她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这世上,会有妹妹对着自个儿的哥哥心如鹿撞,因为哥哥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情不自禁地羞涩回避吗?
秦姑娘不禁叩问自己。
正月初八,将军府为她准备了盛大的及笄礼。
礼成之后,小将军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院子了。
不仅仅是因为要避嫌,还因为他被一堆琐事缠住了身。
秦姑娘及笄的同时,小将军也将及弱冠,正是该成家入仕的年纪,然而他无论是成家还是入仕,都不能如老将军所愿。
先说入仕:
老将军戎马征战一生,自是知道战场凶险,因而希望小将军弃武从文,在京城做个富富贵贵的清闲官。
然而小将军一心战马银枪、纵横大漠,同他老子的愿望背道而驰,父子俩为了这事闹得很凶。
再说成家:
小将军心怀远大抱负,不欲早早地耽误别家姑娘,因此每每对父母请入府中的姑娘都不冷不热地,看得将军是满肚子火气。
秦姑娘曾躲在假山后,远远地望见过一回。
水榭中,不知是哪家受邀前来的贵女拈起一颗樱桃,正要递到小将军唇边,后者却像只受惊的猫儿一样,几步跳到了倚栏边,眼睛瞪得溜圆。
秦姑娘甚至在想,倘若他全身生了绒毛,这时也都该竖起来了。
水榭里的姑娘愣在原地,最后不堪其辱,把樱桃一扔,红着眼眶、提着裙摆跑了。
当晚,小将军就被老将军捆住,挨了三大闷棍。
秦姑娘既觉心疼、又觉好笑,还感到胸腔中有点酸酸涩涩的滋味。这世上所有女子都有资格站在他身侧,唯独除了她。
盛夏的一个傍晚,秦姑娘正扶着荷塘边的石栏出神,肩膀却被谁轻轻一拍。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小将军。
“嘘。”
小将军示意她噤声,做贼似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在没发觉有其他人在场后,放下心来,扭头和她说:“跟我来。”
秦姑娘跟上前。
望着小将军宽阔挺拔的背影,她心底疑惑,又不由自主地漫开一股隐秘的欢喜。
小将军带她来到了假山的缝隙中。
这是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饶是有人从旁经过,也丝毫不会注意到里头的情况。
“昨日,我已经通过了武威军的选拔。”小将军压低声音说,“还有不到半个月,我就要出发去北境了。我对不起家中二老的期望,但妹妹,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秦姑娘顿了会儿,说,对,她会替他照顾好家中的亲眷。
小将军开心极了。
他扑上来,就像是寻常的兄长对待妹妹一样,轻手轻脚地抱了抱她。
“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清楚我的人!”
大军出城那日,秦姑娘并没有来送行。
小将军虽觉心中失落,但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想道,妹妹在家为他收拾烂摊子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抽.出身。
小将军随军跋山涉水了两日。
第三日傍晚,大军修整时分,营中忽然爆出一件大事情——
有人竟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小将军听闻后觉得稀奇极了,当代花木兰,可不得亲眼见识见识去?
他呼朋引伴,勾肩搭背地来到扎营审讯的场地,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时,却立马傻了眼。
那位“花木兰”,不是自个儿素日里最温柔解意的妹妹又是谁?
兴许是为了保全家中颜面,她到现在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长发散落在肩、双手反绑在身后、眼眶红润不已,一副凄凄怜怜的模样。
尤其是小姑娘自进京后便没吃过什么苦头,连着赶了两日路,整个人消瘦了不止一大圈,灰扑扑又纤弱弱地。
看得小将军脑子嗡然一响,当即就炸了。
“你们放开她!”
“不准动!谁敢动她试试?”
“你还碰,还碰!小爷我折了你的手!”
……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小将军也被一道绑了起来。
两个人以扰乱军纪的罪名,由武威军教头亲自拎着,打包丢进了一间帐子里。
这是一间堆放军械的帐篷,入夜后并没有点蜡烛。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黑蒙蒙地,能听见外头营地将士们或训练、或燃篝火的动静。
两个人背靠背绑着。
教头的原话是“明日便叫将军府派人来接公子、姑娘回家”。
小将军刚刚气血上涌与人动了手,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缓过了气,才发觉其中的不对之处。
他抬起指头戳了戳身后的姑娘,忍不住教训道:“你说说,你怎么会胡闹到这个地步?军营是你能进来的地方么!”
秦姑娘半晌没吱声。
小将军又开始反思,是不是方才他把话说得太重了?
小将军:“我……”
秦姑娘:“我就是害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话语间带着鼻音,不用看也省得,小姑娘必定是红了眼眶。
小将军哪里还顾得上耍什么兄长威严,舌头像被烫到似的,一连蹦了好几句“是我的错”“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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