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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惊鹿揉了揉太阳穴。
    她想象中的季府:危机四伏,毁天灭地。
    实际的季府:吵架拌嘴,打架斗殴。
    她刚想给三哥传授一些些同二姐干架的经验,阴影处便冲出来一只雪白的大鸟,穿着干干净净的羽衣,伸手把一本字帖捧到她面前:“写完了。”
    迟惊鹿:“?”
    季越音揉揉小腿:“大哥今天有点狂躁,我跟他说把这本字描完了你就回来了,他二话没说就蹲那老老实实画去了,一天都没动窝,你快安抚一下他。”
    迟惊鹿:原来阻止大哥出去大杀四方这么简单吗?
    迟惊鹿很感动,反手塞了一本新字帖给大哥。
    “大哥别客气,你写完这本,我还有很多,管够!”
    等待妹妹夸奖的季翡锦:“?”
    大鸟懵了一会儿,意识到妹妹是认真的,墨绿色的瞳孔中露出几分不情愿,披着羽衣委委屈屈地回去了。
    夕阳笼罩大地,风声沙沙响起。宽厚的树叶窸窸窣窣,直吹向季府的深院里。
    不同于前院的热闹,深院一隅很安静,迟惊鹿抬头看去,半边天已经铺了淡淡的夜色,小白月牙发着清冷的光。
    她试探着靠近,生怕扰乱了这里的安宁。
    木窗微微敞开,季子星站在宽大的书桌前写字。
    他是真的很瘦,窗户开那一条缝隙,她就能将他看个全乎。
    几日不见,迟惊鹿竟觉得少年又长得高了些,原本盖住手背的长袖堪堪到手腕,露出一截白皙的腕骨,他手握狼毫,写得认真,青色血管如同精致的浮雕一般微微凸起。
    迟惊鹿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光影造成的错觉,少年羸弱的身躯在书桌前竟显得高大了起来。
    他写得专心,迟惊鹿蹑手蹑脚靠近,没有惊动他。书桌上是略显粗糙的宣纸,混着少年手中的狼毫,发出淡淡的墨香。
    迟惊鹿以前觉得墨水的味道很难闻,臭烘烘的,所以不爱练字,字写的很差;可石墨到了季子星这里,就变成了特别的味道。
    像旷野下的森林,泛着星光,雨后散发出的清新生机。
    她踮起脚尖看了看,实在看不懂纸上写的是什么,不过能认出季子星的字,修长有力,隐去了笔锋,是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以前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字这么好看。
    看得入迷,不知不觉碰到了桌边的小几。季子星忽而回过神来,看到捂着膝盖跳脚的迟惊鹿,笔尖一颤,划了一道流畅的线条出去。
    少年抬眸,薄薄的眼皮在暮光中闪着温暖的粉色,像镀了一层金纱。
    以前他总躲着她,现在倒是不再刻意避开她的目光了。迟惊鹿这才看清,季子星的眼珠极黑,亮而有神。他眼睛的形状很好看,像一笔流畅的工笔画,精雕细琢到眼尾处,笔锋一挑,秀气而凌厉。
    看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少年又有些羞赧,他低下头,低低地唤了她一句,声音清冽好听:“八姐……”
    第17章 一切都失了控
    迟惊鹿揉揉发痛的膝盖,老神在在道:“没事儿,我就是无聊过来看看你,你写你的。”
    又扫了一眼他漂亮的字:“你写字真好看。”
    迟惊鹿的字和季子星的不同,她写出来是圆乎乎,很娇憨的字体,带着几分傻气。高三的时候语文老师天天逼她练字,说不要让卷面影响了真实成绩,可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改过来,所以她很羡慕字写得好看的人。
    季子星都没人教,怎么就能写得这么好看呢,她边看边想,啧啧,不做几套高考卷子都可惜了。
    正盯着书桌上的宣纸发呆,眼皮子底下试探着递过来一本长长的字帖。
    小白花摸摸鼻尖,有点紧张,许是怕说错了话让她不高兴,语气中还带着些小心翼翼:“八姐要学吗?这本字帖写得很好,很适合初学者描摹,如果不嫌弃,子星愿意送给八姐。”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字帖,搞得黑色封面都有点皱了。
    迟惊鹿抬头,感觉季子星的确是长高了。以前她勉强还能看见少年马尾上的黑绸缎,如今只能羡慕一下他漂亮的额头,他的发际鬓角并不规整,有些参差,可她觉得就是这样才好看。
    顺着他修长的手臂,迟惊鹿的目光落到泛旧的字帖上。
    少年的心思实在太细致,就像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敏感,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把思路捋清楚,他便能精准地知道她要什么。
    然后先行一步把一切都做好了,从不用她开口。
    思考的功夫,接字帖的动作慢了些,就这么一瞬间少年便误会了,慌乱地把帖拿回去,用袖子擦了又擦:“对不起,八姐,现在干净多了。”
    迟惊鹿:“……”
    这句话让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不属于她,是季惊鹿的。
    小时候,季子星给无家可归的小喜鹊搭了个窝,小人儿吭哧吭哧搭好了,季惊鹿觉得很有趣,就问他拿来玩。
    拿到手里却嫌鸟窝扎手,嫌树枝脏乱,一下子把他辛苦搭好的喜鹊窝摔烂了,还冲他发了一顿脾气。
    季子星呜呜呜地哭了,嘴里却还是呜咽地说着:“对不起,八姐,对不起,子星下次搭好了擦一擦,再给你玩……”
    迟惊鹿觉得左心房的位置一阵刺痛,这明明不是他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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