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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反省

      “什么?直接去了长公主府?”许多家等着八卦的人都吃了一惊。非常关心顾益纯一家情况的郑府也不例外,今天郑琰都没有出去鬼混,几个嫂子也没有一个回娘家的,都聚在杜氏面前等着派出去围观的仆役带来消息。
    消息来了,她们也傻了。
    “正是。”回话的仆妇回话也是一脸醒不过神来的样子。
    杜氏又问了一句:“我没听错吧?”说着还看了看女儿、儿媳,眼中满是询问,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郭氏的嘴巴跟她二嫂关氏如出一辙,也是明快:“您没听错,顾家几个小辈是先去了长公主府,并没有先去本家~”说完就捧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先前的风声可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顾氏本家也有小娘子要出嫁?都准备上了,这怎么就……”话到一半让她表妹萧氏给戳了一指头。
    郑琰也呆了:“当务之急,先理清这里头的门道再说吧。他们这一变,咱们也要跟着变一变了,本来准备的那些贺礼就略有不足,我去师母那里探听探听,有了准信儿,咱们该加的还是要加的!”
    这话得到了赵氏的响应:“七娘说的是。”她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这次婚事背后的弯弯绕绕她不想去管,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谢天谢地了,不然弄得她心里也难受。都是世家出身,这办的叫什么破事儿呢?镇天在家里听着大家讨论蒋顾联姻,不给长公主面子,大家也要结团去刷这两家的面子,赵氏无疑是最不痛快的那一个。
    杜氏拍板也快:“就这么着。”
    “哎~那我先去了啊。”
    “你急什么!这会儿顾家那几个孩子怕还没走呢!你这急匆匆的像个什么话?”
    “嗨!谁还不知道谁啊?我看啊,他们就算现在不知道,在京里住不上一天,保管有人告诉他们:你们叔祖母不高兴啊!我一准儿上黑名单,好坏都随他们了,谁怕谁啊?”
    “再等等,好歹等人家午饭后再过去,眼下这个样子,公主府怕要留小辈用饭,你过去了算什么事呢?给我安静片刻,别跟急脚猫似的。”
    郑琰吐了吐舌头,起身走到堂中央,冲着杜氏咳嗽一声,正正衣领,正容长揖:“遵夫人命——”调儿拖得长长的。逗得一屋子的女人笑声不止,杜氏道:“你就会耍宝,顾家小娘子与你差不多大,这都要过门儿了,你呢?还在憨玩。我得给你紧一紧性子了!”
    郑琰哀号一声:“娘,亲娘,您是我亲娘啊,怎么回回说话都像是池脩之他亲娘?管我也忒狠了。好歹是您生的,偏不过我,也信不过您自个儿么?”
    气得杜氏要揍她:“看看看看,她这说的什么话,这还是个小娘子么?信不信无赖都说不过她?哎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郑琰拎起裙角就跑了,阿庆跟在后头追:“七娘跑慢些。”
    出了杜氏房前长廊,郑琰就放下了脚步,一脸的凝重:太大意了!庆林长公主大意了,她也大意了,没想到这样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办的事情居然出了变故。排斥顾彝不过是举手之劳,想做也就做了,做事之前还是缺乏思量啊!
    本事这事儿吧,顾家对不起庆林长公主在先,长公主是快意恩仇,排斥顾彝也没什么大失礼处。现在小辈们乖乖过来请安,庆林长公主反成了器量狭窄之人。搁郑琰,她也憋屈啊!
    真没想到这兄妹仨会这样做!悔死了有木有?!
    郑琰更是懊悔,顺风顺水地过惯了,连皇太子都坑死了,居然失了警觉,万事太想当然。不论此事个中曲折如何,事先没有想到还有三兄妹不往本家先拜公主府这一件可能,就是她的失误。这还是一件小事,主要责任方在庆林长公主,下次要是轮到与郑家利益相关的事情,还是这么疏忽,那是要出人命的。
    幸亏是小事!郑琰心里敲响了警钟:以后万不可如此大意了!
    回到绣楼上,看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郑琰两眼发直,进入深思状态,婢女们各各小心走动,不敢打扰了她。郑琰想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猜:为什么会这样?顾益纯手里的信并不假,要不然庆林长公主也不会这样生气,甚至那封信郑琰也看过。而最近并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顾鼐最近一段时间在京里简直抬不起头来——可见顾氏并不敢初衷。
    除非急变,可有什么急变到顾鼐见了兄弟之后就……
    猜不透!打死郑琰也想不到乖宝宝世家子居然“忤逆”了祖父,直到下午去见了庆林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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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林长公主满心苦逼,幸而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就定住了心神。定神之后细细一想,事情毕竟不是不可挽回——她又没有昭告天下点名要pk了顾彝——只是需要几个帮手一起敲边鼓。
    “去个人看看,阿琰在不在家。”
    倚栏连忙躬身道:“婢子亲自去么?”这屋里的气场很可怕,早溜早妙。
    “也好。”正好有个心腹把她的尴尬情形说给郑琰听,免去了自己亲口承认的难堪。
    倚栏到了郑家,正遇到郑琰准备出门,太巧了,倚栏先拜了杜氏:“长公主请小娘子过府一叙。”
    杜氏答应得十分痛快:“早去早回,别叫她太扰了长公主。”
    倚栏笑道:“哎呀,两家这样熟,早就说不上什么扰不扰的了,长公主待小娘子直如女儿一般的。”
    “连你也惯着她了。”
    倚栏笑笑:“婢子可不敢当呢。”
    侍奉着郑琰出门,扶着郑琰上车,她自己也麻利地跟着爬了上来,郑琰笑道:“正好,听说顾家小娘子入京了,嫁妆都没放就直拉到师母那里了,你可见到有什么新奇的物事没有?我正好奇呢,给我说说呗。”
    倚栏心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七娘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婢子就是。”
    复述前情无须多言,郑琰目瞪口呆之余倒也理解:“这确是世家风范了,只是下面的摊子难收拾了。本家不好跟长公主府闹,只怕两下里有得掰扯了。”
    倚栏道:“婢子们愚钝,也闹不明白这些个事儿。”
    “你肯定能想明白,就是头绪太多,理不清罢了。牵着好几头儿呢,光是自家怄气也就罢了,难为的是还有蒋里掺在里头,这还不比别的,好好一个小娘子押在人家家里呢,毕竟是骨肉。两位小郎君,可别愁白了头才好。”顾彝是真被坑了!背后还有世家与勋贵那看不见的圈子在作怪,她是站哪边儿好呢?
    “谁说不是呢,小娘子模样儿也好,礼数也好,人虽闷了点儿,也是个好姑娘。这定亲一遭波折,结亲又是一遭波折。啧啧。”
    “好事多磨。”
    “还是小娘子说得在理,呀,到了!”
    倚栏服侍了郑琰下车,一路引着去见庆林长公主。走到屋里,庆林长公主正抱着个茶杯出神,眼前一暗,抬头一看:“你来了?”
    “嗯,师母忙完了?”
    庆林长公主苦逼完了,已想出对策来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想你了。心里一闷,见到你就舒畅了。哎呀,这人跟人不一样,有的人见面不见面,提到了就闹心。有的人呢,偏是解颐客。”
    尼玛,这是说我长得像笑星呢吧?这是嘲讽呢吧?郑琰瞪起了眼睛:“我很好笑啊?”
    庆林长公主捏着她的耳朵:“你这耳朵是怎么长的?话是怎么听的?”
    “哎哟,疼疼疼!”
    “你这样年纪了,耳洞也穿了,平素就是不肯戴坠子,仔细耳洞长死了,再受二回罪!是没有看得上的坠子么?我这里正要新打些首饰,到时候叫他们一道给你做些新样子,放心,都是内造的……”
    咱跑题了吧?郑琰抢回自己的耳朵:“太沉了,拉得耳朵都变形了,您看看,我拿茶叶杆儿塞上了呢,不怕长死了——您找我来就是为了揪耳朵啊?再这样以后不来挨揍了啊。”
    庆林长公主终于被逗笑了:“说正经的,顾家阿宝赴京发嫁,来求我帮忙。我想菊花开了,办次赏花会,让小娘子见一见人。”
    “这样好啊,您前阵儿不是总念叨想她么?一片爱护之心,果然是对侄孙女儿比对我好,再念叨翻脸啊。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当然要告诉大家。”
    庆林长公主笑得更欢:“嗯嗯,耳朵长得不好,嘴巴长得不错。”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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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林长公主的效率很快,没两天就开了个赏菊花的花会,觉得自家花草不够,还跑她哥那里大肆搜刮了一大堆。引得皇帝问她:“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明抢我的!你那里的好花还不够多啊?”
    庆林长公主道:“侄孙女儿要出嫁,以后就在京里住了,人生地不熟的,我总要给她引荐一二。当然要盛大。”
    皇帝皱眉道:“我怎么听说是托给本家了?”声音非常不好!
    庆林长公主心中一乐,道:“老的糊涂,小的倒还算明白。”一长一短把事儿给说了。
    皇帝道:“你也不要太高兴了,这事本就是他们办得不地道,这小辈才羞羞答答来找你的,换了另的事儿,他们还是要守孝道的~这样,到时候我也过去,总要把事情说开,免得他们本家再啰嗦!你一个长公主,跟他们磨牙太失体统,我去说一说,谁也不好接口。他们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什么本家!越俎代疱他准备得好高兴!”直接定成铁案。
    庆林长公主眉花眼笑,抱着皇帝的胳膊:“还是大哥疼我!”
    赏菊会这就热闹了,庆林长公主遍邀亲朋故交,左手是郑琰、右手是顾彝:“这是宜和长公主、这是荣安公主、这是……”总是世家居少、勋贵居多。顾彝心中颇不自安:尼玛圈子不对啊!北极狐和北极熊,都是北极的,都是白毛的,可还是不是一个物种不是?心中暗暗叫苦。
    顾彝本是个比较单纯的姑娘,然而婚事上一折腾,她也迅速成长了起来,顾氏家教固是说要谨守礼法,却也不是很死板,先天就有这素质,一琢磨,成长还很快。前天到本家去拜访,本家倒也和气,有火也没冲她发,压力让她哥哥给担去了大半。只是本家伯母很担忧地道:“你祖父是略欠思量,长公主震怒,勋贵们都已经知道了。有违理法,实在难办。你们很懂事,这很好,只是以后要更加小心。”
    这是下马威还是示好?显然是示好,大家都很克制,庆林长公主明白无误地表示出了:“我要有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又聪明漂亮又识礼数哟。”大家也很和气,纷纷询问顾彝的喜好、来京城是否适应,还有友情提供邺侯家八卦以供顾彝参考的。
    这与会的女人们,活得可真是滋润啊!一张张脸上都是明媚的笑,那飞扬的眉眼,那仰起的头颅。她们似乎不用在意有没有坐正,也不用管是不是笑得露出了牙齿。爽朗又绝不粗俗,顾彝的心也跟着快活了起来。
    很快,皇帝出现了,他是半途出现的,在庆林长公主介绍完宾客并且把顾彝给介绍出去之后,皇帝才声音宏亮地出现:“为着你这里花团锦簇的,快把我的花园儿给拔秃了。”
    一群贵妇行礼,并不大拜,庆林长公主更是携着郑琰和顾彝上前:“要是没秃怎么办?我再拔它一拔?”
    郑琰已经笑道:“拔着多不划算呐,已经担了名儿了,索性点一点剩了多少,都算是您手下留情的,让圣人拿钱来赎!”
    【这两位对圣人真是随意呢,看来与圣人关系不错。】顾彝评判。
    “你都快要嫁人了,还这样胡说八道,有得池脩之头疼了。我说,你就不能学学别人,斯文一点?呃,你看,这是……是谁啊?就很好嘛!”
    庆林长公主为皇帝介绍顾彝,顾彝更紧张了,每一个动作都绷着,很标准地向皇帝行礼。皇帝一摆手:“不要拘束嘛。听说你是来待嫁的?多与你叔祖母走动走动,都是自家人,她还是靠得住的,你们这样近的亲党,她不会亏待你。”
    皇帝的态度也明显了。
    庆林长公主把握机会表明心迹:“那是,圣人问问她们,”目光环视在场的贵妇,“我念叨着阿宝好有两个月了,就盼着她过来呢。她来了,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亏待?”
    皇帝赞许地道:“这样才好。”
    顾彝终于把握住了基调,心下大安。在与哥哥们拜见叔祖父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或许本家会生气,或者蒋氏也要有白眼,现在都无所谓了。蒋氏自己也办了矬事,顾家也矬上一矬,扯平了。
    无论如何,多认识些人总不是件坏事。且顾彝对蒋氏也没啥好感,她虽出身支系,却也明礼:父母尚在而擅定婚约,蒋氏无教养。到临死了才想起托付女儿,蒋卓的老师脑子也有病,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蒋家娶她,娶的是顾氏,顾家嫁她,是把她嫁给蒋氏嫁给未来的邺侯,至于嫁给哪个人,家里人是不在乎的!
    嗯!生在这个彪悍的年代,受庆林长公主满园悍妇气场的影响,顾彝姑娘终于有了这个年代妹子该有的彪悍之气:抱紧庆林长公主的大腿,管你娘家婆家,不拿你当个事儿你就不是事儿!凡事但凭一心而定,觉得对就做,觉得不对就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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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个了结,”郑琰对郑靖业抱怨,“顾家老大莫不是老糊涂了?就算有个什么打算,留这样一个把柄,弄得大家跟着心里不舒服,他有毛病啊?师母不跟小辈计较,可不会不记恨他。”
    郑靖业道:“那也算个事儿?!何必为那个老糊涂分神?”
    “事虽小,架不住烦人呐。”
    “这也算烦?不理会就罢。真正头疼的事来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郑靖业一脸的抑郁。
    世界上还存在能让郑靖业说头疼的事?郑琰好奇心起:“什么事啊?”
    “今是朝后,圣人问诸相,诸皇子哪个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