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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怀衍想到连氏昨日所说,若是阿鱼真有意于自己何苦叫德妃说这么一句。
难道她心中属意的竟是安秉舟?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叫母亲先回内院去,自己则在廊上想对策,还是要跟五表妹见上一面,叫她明白心意才好。不多时就见杜徽走了出来,他忙叫住:“三表弟这是去何处?”
杜徽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些犹豫该不该答,只他自己,是觉得连怀衍更好的,又听他善解人意道:“三表弟若是为难,我就不问了。”
他才下定决心一般,小声道:“表哥,我是去叫四姐姐跟五妹妹的,父亲让她们去藏书阁中,他一会儿就要引了你们去鹿鸣院中观览。”
连怀衍点点头,便叫他速去,自己则走进去叫了连怀炘出来。连怀炘本就是来作陪的,他还因未曾考上心中苦恼,看得这诸多新进士也不太高兴,兄长一叫他他便欢欣走了出去,“四哥叫我做什么?”
连怀衍将他拉到一边嘱咐道:“待会儿姑父会带你们去鹿鸣院中,你想个法子拦上一刻钟。”“为什么?”
连怀衍却不正面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觉得里头有谁配得上杜家两个表妹?”
连怀炘往屋中看了一眼,摇摇头,“我看是没有的。”他是个好颜色的,想到杜家两位表妹的容色,这话是他的真实看法,也知道兄长想求娶五表妹,便瘪嘴道:“算了,四哥你去吧!你总比那些庸人好,我拦住他们就是。”连怀衍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莫要做得太显眼了。”
连怀炘颇有些不耐烦,“四哥自去就是,我自有分寸。”连怀衍这才带着垂文离开,连怀炘看着兄长的背影,口中揶揄道:“我进内院就叫人拦住我,怎么你想进就进,我看你是预谋已久了。”
而连怀衍进杜家内院也确实顺利,一路到了鹿鸣院中,此时只有院中的女侍在,见到他来还有些诧异,“连四郎君来此可是有事?”
连怀衍掸掸衣袍,“我来藏书阁中借几本书。”
那侍女点点头,将藏书阁的门打开请他进去,他便叫垂文留在了外面。
不多时杜徽也带着姐妹二人进到鹿鸣院来,“父亲说去四姐姐去探雅堂,五妹妹到临怀堂去,等他……”垂文的身影叫他思路中断,莫非是表哥已经来了?
“见过郎君、姑娘,我家郎君来借几本书。”垂文上前道。
杜徽扯出一个笑来,阿鱼跟杜杙不清楚,他是明白得很,“原来如此。”说着就叫两个姐妹各自去堂中,“四姐姐、五妹妹快去吧,我还要去外院回禀呢。”他今日实在是忙碌,真是有些累了
垂文看几人在藏书阁前各自分开了,待不见人影后,转身进到阁中去回报:“郎君,五姑娘去临怀堂了。”
“我知道了,你随我过来,”垂文跟着过去,就见自家郎君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书阁深处,走着走着他又停了下来,他在后面只听得一声轻笑,“这里又不是吴县,哪里会有暗门。”
“郎君?郎君?”
连怀衍回过头来,吩咐道:“你去临怀堂请五姑娘过来,就说我找一本孔颖达正义的《周易注疏》,书阁中四处不见,叫她帮我找找。”他此举,也是想验证她姑母那番话的真实性,她一个如此守礼谨慎之人,若是肯来……
第78章
阿鱼正在看临怀堂中的一幅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是杜子美在听闻安史之乱结束之后喜极而作,这手草书之狂乱恣意,似龙蛇竞走,倒像是酒醉所作。
“这是林先生写的。”
阿鱼回头一看,正是陆先生,她口中林先生正是她丈夫,见阿鱼回头,她笑道:“我看他回去才知道今日临怀堂里不讲课,原是杜二老爷要择佳婿,怕旁人见到他写这幅字,才准备来收回去,未曾想到是你在此。”
“林先生的字如此好,为何收回去?”阿鱼不解,不过还是帮着陆先生将字取下来。
陆先生微笑看她,“这是他醉酒而作,哭燕云十六州呢!留在此,叫那些新进士看了,怕给杜家招来祸事。”
阿鱼明白过来,朝廷如今最是厌战事,这诗确实不妥,陆先生将字取下卷好,笑道:“转眼五姑娘已经这么大了,先前你及笄我并未有多少感触,你几个姐姐皆是到了十七八岁才择婿的,未料你竟是如此快。”
阿鱼羞赧一笑,又听陆先生道:“若非我身份不对,也想看看你跟四姑娘会挑个怎样的夫婿,你四姐姐最是寄情诗书的,于她而言若是心意相通,便如‘泌之洋洋,可以乐饥。①’你却不一样,你心中明月朗照,每每与你谈及《春秋》《孟子》,我总会从你的话中,得到跟你几个姐姐们不同的感受,五姑娘的明月,想要照何人?”
阿鱼被她问得怔愣,摇摇头。
“那你想要的婚事是怎样的?”陆先生又问。
“这世间最好的,便是我义母这样的了。”
“只是如此吗?”
阿鱼看她嘴角的温和笑意,突然问道:“先生,你如今的日子,是您曾经想要的吗?”
陆先生笑着点点头,“我未出嫁之前,我父亲叫我读书,也不过是想在择婿之时多一份筹码,我也以为我往后便是相夫教子、囿于内宅了,不曾想能任意交游、遍访山河壮丽,这正是我年少读书时所畅想的,能做先生教导杜家的姑娘,更是超出了我之遐想,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林先生后来不再科考,要跟我去看山明水秀,将你几个师兄送到我公婆那儿,不曾想先是白鹿洞书院之邀,游至江南你祖父又曾来请,他听到杜家也有女学生时就带我来了杜家,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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