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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嫂子笑道:“莺儿这调皮劲,跟我家那两个小子小时候也差不多。”她跟封珧膝下一对儿子已经十来岁了,现跟在祖父母身边,这才能容她夫妻二人奔波。
连怀衍听着眉头一挑,目光移向阿鱼的腹部,笑了一声,“往后我们的孩儿若是调皮,儿子还好,像怀炘小时候那般我教训上几顿就是了,若是女儿我却没法了。”
“若是女儿,叫她去鹿鸣院里读书,让陆先生一管,保准她听话。”
“那儿子也送去鹿鸣院罢了,我瞧着几个表弟都是听话乖巧的,往后教出来的也不差。”
娴嫂子看他夫妻二人几句话就将这孩儿的未来定了,眼中挂了笑,小年轻嘴上这样讲,到时候就不舍得了。
夜里府中处处挂了灯,垂文去抖了几株寒梅上的雪,寒枝上就绽出红来,阿鱼站在廊上提着灯赏梅,朔风撩进灯笼中将烛火拨得摇曳,一时灯花相映衬,廊上步步娇,不似凡尘间。
“灯下赏梅,倒也更有意趣。”阿鱼说着又将灯给抬高了些。
骊月在她身边也跟着附和,笑道:“奴婢记得杜府园子里那几株梅花也开的好,却不如这几株热烈。”
“梅却不争第一等,开得热烈有人赏,开得冷寂的也有人踏香寻去,这就很好了。”或是有孕,她眉眼里更为温柔了,连怀衍拿着手炉出来时正听到这一句,便笑道:“陶儿这是感于哪一桩?”
她转身,盈盈笑道:“看了这寒梅热烈,也想起孤松悬立来,诗人各有所爱,我们这般庸人也各有所得。”
连怀衍将手炉递给她,明白她这话是在开解他莫因安秉舟劝告一事再郁结了,遂揽她入怀,“我明白,通判来了帖子邀我明日去饮凤池赏雪,我推说家中有事给拒绝了,这几日休假我皆在家中陪你。”
“这倒好,这几日正好将欠下那些信都给回了,还有年礼,除了送回东京的,还有二姐姐、四姐姐、简郎君他们,我一人置办正嫌累。”
“冰雪时节路不好行,是该现在就置办了送回去。”
庭下积雪仍厚重,垂文抖了梅枝上的雪,在庭中行走时便有几声脆响,原是惊了枯枝。
第二日雁影去瞧了铺子的修缮情形回来,将一册单子递给她道:“林娘子说铺子还有四五日便能修缮好,到时候就先卖了这些货物,叫姑娘先过目,若您也觉得好,等年前大市一来就可开了。”
阿鱼将册子翻开细细看了,“生意上的事,林娘子比我要懂,我看着没什么问题。”
雁影接过册子应下,旋即又笑道:“姑娘,林娘子叫我问一声铺子开张那日您能否过去瞧瞧,她订做那招牌可是光鲜,上边十几盏大红灯笼,不说夜里,就是白日里也招眼。”
阿鱼听着也心动,想想便道:“也去得,听你几回跟我汇报,我也向往得很,这边铺子新开可有什么说法?”
“有的,要请人来吹打,林娘子说人已经找好了,铺子里设了几间供客人们歇脚的阁子,到时候要请凤翔风头最盛的女娘去唱曲。”
再说林娘子那边,她正是个风火性子,又生得娇美,出门做生意行走没少被人指点,她却是个性情坚毅的,夫君坠马她也不怨,照料了他一月,他丧命黄河了虽也哭了几场,后来为了撑起家族也一人扛了过来。她公婆皆是厚道的,也曾劝她改嫁,她心里却更记挂生意,偶也悄悄命伎馆里私底下送几个干净小郎来,算是极为肆意潇洒的,如今跟阿鱼合伙这生意她更为重视,虽她自己也不是做不得,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白搭钱她也肯,何况阿鱼还如此明理。
如今她正得意看着新做好的招牌,等伙计们挂了上去她便驻足看了许久,“不枉我为这四个字去求贾通判一场,真是肆意风流,够气派!”
她旁边许多匠人也都赞扬起来,其中一个问道:“娘子,为何要叫小市?如今我们只晓得您这铺子比一般的杂货铺子要大上许多,货物也齐全,怎不叫十全铺子?这还更明了易懂。”
她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所谓市,百家铺子云集为市,我这一间铺子里荟萃了百般货物,不就是一间小市?”
抬眼看去,红火灯笼下“林家小市”四字似龙蛇竞走,取这名字也是因阿鱼不欲张扬,商道上的知道这铺子跟她有些渊源便已足够,其余的皆不用多谈。
第124章
铺子开门那日,天公作美,放了晴光出来,阿鱼瞧着一片轻云下朱红牌匾上四个滚金大字,不曾想林娘子竟是做得这样招摇,惊叹道:“这招牌竟这样大!”
林娘子领着她进铺子去,“这牌匾,是我一片雄心寄托,我娘家跟夫家都是做的米粮生意,仰赖关中八百里沃土,走不出去。我既遇到了夫人这棵大树,就不能囿于其中,我自出生这二十五年来,从不曾离了关中,既断定外面广阔,有我三分天地,势必要闯上一回。”
佳人与雄心,这在史书里写得少,即便写了也是春秋笔法斥她不安,昔年鹿鸣院里阿鱼与陆先生论史书,也斥妹喜祸夏、妲己害商之语,如今她听林娘子这番谈笑,便生欣赏,“我等着娘子上青云,适时好讨你分红。”
林娘子见她懂自己,更欲引为知己,不过此时客人陆续进来了,不好再叙,便引她上二楼去观看。
铺子里格局跟图纸上相差无几,却每几间架子就有人守着,客人瞧见了想要的便得向他们询问,伙计也机灵,琳琅满目的物件听他们念得头头是道,不曾遗漏了哪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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