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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拉她坐下,摆手道:“也只是顺手的事。”
她便道:“鹤音说您找我有事,不知是……”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是我今日出门采买,见你那铺子里物件都齐全,想着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也是大生意了,何必去便宜别人,往后便从你那铺子里采买就是。”
阿鱼见她面上笑容,心底觉得讽刺,她对四太太了解不深,但是原先看她跟二太太相处也看得出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如今断没有白送她一桩生意的道理,果听她道:“不过咱们自家人,又是这么多物件,你那铺子也不该杀客,便减些利,你我都便宜。”
阿鱼当即便点头道:“这样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得给林娘子写信去问问。”她说完才有了几分苦恼,“这铺子说实在的,我做不得主,雁影你看着她在铺子里来去指挥威风着,也没几分话事权,林娘子先前跟我说话还好听着,实则就是怕我不会经营让铺子里亏钱了。”
四太太闻言一喜,怂恿道:“她一个商女,跟你如何比得,她要还想在东京做生意,你发话了她断没有不应的。”
阿鱼便也道:“婶婶不知,林娘子说话也难听的,先前她还不想来东京开铺子,说我在东京亲戚多,今日这个来我送一点,明日那个来我减几分利,要是碰上个没脸没皮的亲戚,来了大宗的买卖,我们还得亏损,您说这话难不难听?”
四太太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她如何没听出讽刺意味?只是又舍不下来其中的利益,便也附和道:“她这话当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什么了?你为何还要跟她合伙,自己撤了出来单干才好。”
阿鱼便似被说得心动了一般,“四婶您说得对,不过我跟她当初约定了契书是五年,还去衙门里盖了印的,这可撕毁不得,她既然这样说我了,干脆四婶这采买便不要便宜了我,免得她有口舌来说,咱们都被她拿了把柄,等五年之后我跟她的契约到期了,我自己单开个铺子,到时候府里去采办我一分利不要。”
四太太这才惊觉自己被她绕了进去,还欲说什么便听她道:“咱们府里什么样的用不起,是四婶您心疼我才想将这买卖便宜了我,我记着您的好,等五年之后我单开了铺子,再来报您的恩情。”
她这才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等她走了才到夏姨奶奶院里去,进去正见十七娘坐在院子里吃甜水,她心情正差,便没好声气道:“见到母亲也不招呼,你这是什么规矩?”
十七娘本是背对着她的,没发现她才是常理,却也乖乖放了勺子,从石凳子上蹬下来给她行礼,细声道:“十七娘见过母亲,请母亲安。”
她便随手一摆了帕子叫人起来,夏氏却正端了碟子干果出来,将她先前训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十七娘好好吃她的甜水如何招惹你了?你这是哪里来的不痛快要来我院里撒?”
她一面训着,一面去牵着十七娘坐下,将干果送她面前,她对四老爷所出的几个孩子无论嫡庶都十分疼爱,还因十七娘年纪最小更偏疼她些,又哄她喝着甜水。
四太太自讨没趣,也坐到石凳上来,“姨娘,媳妇正要要紧事跟您说。”
夏氏便扫她一眼,“四郎媳妇不肯应你?”
四太太欲言又止,搀着她进了内屋,“她几句话就叫我钻进了套子里去,摆明不肯答应,又怎么能去逼她?四郎如今的出息您也看见了,还有她那姐姐,中宫之位也差不离了,她别来招惹咱们就是好的了。”
夏氏闻言便蹙了眉,手里一方锦帕攥得紧了些,“这样可难办了,我也年纪大了,身子一时好一时坏,当初就是怕她回来借着我年纪大了来沾染管家的事,我才匆匆叫你接了,可是族里年底便要来人查帐,如今账上亏空算下来也还少了三千四百多两。”
四太太便道:“不若将那宅子卖了,反正咱们一时半会的也用不上,老太爷还这样康健,这些年分家是不用想了,往后慢慢来就是。”
夏氏却瞪了她一眼,“那是好不容易买到的,正好的地段,我也六十几了,还能活几年自己都说不定,不趁我在先给你们买好了,往后你们一家子怎么办?老四又没出息,五郎科考也不得志,要是像四郎那样得了功名,族里一年也是五百两银子的分红,我还用得着担心?”
她慢慢坐了下来,担忧道:“往后我去了,老爷子就算是公允,将他私库里的均分了也不够你们用几年,族里对咱们家这些没功名的老爷跟郎君一年都只五十两银子,要是五郎再不得中,再往下族里该给的都没了。老七、老八还能管家里的生意,老三跟老六也考了明经做了官,只有老四,万事不做,你跟他又惯来手脚宽敞,一年那一百两用得了多久?”
她又指向窗外,“十五娘、十七娘出嫁的嫁妆要备好,五郎往后继续读书,一年五六十两总得要,府里还要下人伺候,你算算,那宅子现在卖了,往后你们怎么办?现在这宅子往后是要留给老大老二的,当年老夫人临去前特意交代了,你们好意思赖着不走?以后不想回平江老家去,那宅子就动不得。”
四太太不如她想得深,听着又忧惧起来,“可是如今,即便是四郎媳妇应了,我把下头几年当用的都买了,那账上也只补得了几百两,且还缺着呢。”
夏氏又嫌她愚笨,“你是个什么脑子,只她这里做得文章?那胭脂,这回不就补了几百两,眼见入秋了,布料新衣裳全府几百口人都得用,你照着胭脂来做,不也是几百两?我手里那一千多两本是想着均分了三份,给十五娘、十二娘做嫁妆,剩下的给五郎,如今也拿出来,你这里有多少,也先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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