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的询问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玉粹知无不言，言无不实，还在笔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保证自己所言属实。
    对了，她现在的身份证名字是“季燃”，半年前，她为了掩盖自己就是“我是真凶”的秘密，暗中把“玉粹”这个名字改成了“季燃”。
    她打算以后再把名字改回“玉粹”，虽然反复改名很麻烦，但有欧城在，她不怕改不了。
    警官问话的时候玉雯不方便在场，便下楼溜达去了。
    她一边溜达一边用手机看剧，倒也没有那么无聊。
    在看剧的过程中，她不停收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吵得她烦，但她没理。
    她姐现在在病床上，肯定不会发消息给她，她姐出了什么事的话别人也只会打她电话，不会发微信。
    但她不理的结果就是来电话了，还是在她看到男主向女主告白的关键时刻来的，气得她看都不看来电的是谁，接了电话就骂：“谁啊？什么事？”
    “小雯，是妈妈啊。”对方的声音怯怯的，还带着讨好的意味，“好久不见你了，妈妈想你和小瑶了，你们还好吧？”
    好久不见的亲妈来电问候，正常情况下女儿应该感动，然而玉雯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是“噔”的一声，一脸警惕的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没有说话。
    玉雯陪伴玉晓云的时间太久了，太了解玉晓云了，她知道玉晓云在心虚，心虚得不敢说话。
    但玉晓云终究会说的，为了她那个渣男前夫，她再怎么内疚都说得出来。
    果然，好一会儿之后玉晓云期期艾艾的开口了：“小雯，是这样的，妈妈在治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外，他急需凑钱治病，想低价出售他新建的毫宅，我看了他的豪宅，又大又漂亮，妈妈想、想买给你和你姐姐，上次买的那栋太小了，而且买房子能升值，多买点没有错的……”
    玉雯不说话，只是唇角微勾，一脸嘲讽的冷笑。
    玉晓云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冷笑，又是好一会儿不说话。
    玉雯知道她又不好意思要东西了，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呢，偏偏不如她的意，也是一声不吭。
    玉晓云等了片刻后还是开口了：“小雯，你、你还在吗？”
    玉雯淡淡的道：“在啊，在听你说你有多关心我们啊。”
    玉晓云尴尬的道：“妈妈是这么想的，虽然欧城对你姐姐很好，但这种有钱人都不专一和长久的，哪天腻了可能就甩掉你姐姐，到时你姐姐怎么办啊？你姐姐毕竟不年轻了，所以我想啊，趁着欧城还爱你姐姐的时候，让他为你姐姐在外国买一套大房子也是应该的，留条后路嘛……”
    玉雯冷冷的道：“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我现在就去跟欧城说，欧城肯定会直接送一套外国的大房子给玉粹。”
    “直接跟欧城要房子不好。”玉晓云赶紧道，“还是要钱去买比较好，可以直接把房子登记在自己名下，这种有钱男人心眼很多的，他说要送房子给人，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又会拖多久？你听妈妈的……”
    “你变聪明了啊，这种主意你都想得出来了。”玉雯冷笑，“说吧，这次你又要多少？”
    玉晓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这次要的有点多，但是、但是你姐姐也跟了欧城那么久是不是？你和你姐姐在国外有这么一套大房子，以后也不用担心你姐姐被甩了没有退路……”
    “说吧，要多少？”玉雯打断她的话，“一个亿还是两个亿？”
    “没、没那么多……”玉晓云结结巴巴的道，“也就五、五百万……”
    “才五百万？”玉雯意外，“这么少？”
    她当然不觉得五百万少，但五百万怎么满足得了季辛恒的胃口？
    玉晓云又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是美元，五百万美元……”
    玉雯又呆住了。
    半晌她才呵呵的笑：“我就说呢，你们怎么这么善良，原来是美元啊！从一百万美元到两百万美元到五百万美元，下次是多少？一千万美元还是两千万美元？或者干脆要一个亿？”
    “小雯，这是最后一次了。”玉晓云急道，“真的，你爸爸保证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的大女儿出了车祸，脑袋都快被人撞碎了，在医院躺了三天还没醒，说不定过两天就死了。”玉雯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愤怒的冲手机怒吼，“你告诉季辛恒玉粹快死了！他的摇钱树快没有了！他这辈子拿不到一分钱了！”
    说完她就重重的关掉手机，坐在小花园里的长椅里抱头痛哭。
    天气仍然冷着，萧瑟的小花园里无人观光赏景，只有医护人员、病人以及病人家属从避风廊下匆匆经过，满脸同情的看着她。
    在他们的眼里，她一定是因为她的亲友患了重病或者不治才会哭得这么大声，这种事情在住院部里太正常了。
    “小姑娘啊，想开一点。”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停在她身边，好声安慰，“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最重要的是珍惜大家一起的时间，相亲相爱，过得开开心心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会痛苦……”
    “我没事。”玉雯抬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呵呵的笑，“我只是在哭我亲爹怎么还没有死而已。”
    老太太吃惊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都回不神来。
    这姑娘看着挺朴实的，不像是那种孩子啊……
    玉雯站起来，转身就走。
    她讨厌鸡汤。
    任何人都不要给她喂鸡汤。
    走了一会儿后她忽然停下来，茫然看着眼前的萧瑟，她能去哪里？
    不，她去哪里能躲得掉季辛恒和玉晓云对她的精神折磨？
    人人都说玉粹如何优秀有出息，可她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成绩优秀、梦想着将来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当都市白领的好吧？可是，狠心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破坏了她的梦想，让她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放弃她的追求与理想，早早的去照顾病弱的母亲。
    她爱她母亲，她不后悔为她母亲放弃自己的未来，可是，她不快乐，更不幸福！
    她也就最近半年才过得轻松、安稳、自由一些，然而，季辛恒总是那么的阴魂不散，不断的冒出来折磨她！
    连玉粹差点被撞死了，季辛恒还不放过她们！
    她好恨。
    好想仰天长啸，直到把喉咙喊破。
    可她还是只能忍着。
    她在风中定定的站了良久，直至看到那名警官从住院大楼里走出来，她才像拧上发条的机器人，身体僵硬的走进住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