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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峥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傅越,用两根手指抵在傅越的下巴上,稍微用力将他脸抬起来:“心情不好?”
傅越连忙看前面的杨律师有没有看过来,之后把许峥的手指“拿”下来,说:“你把我当柠檬吗?”
许峥很喜欢挠柠檬的下巴,柠檬黏许峥黏得厉害。
“还没说呢?”许峥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傅越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之前经常想着唐巧和小衡的事,如今真的结束了,反而有种虚晃感。许峥……”
“嗯?”
“你不会有这种感觉吗?就是,你跟你的当事人就是工作关系,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又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傅越想了想,“就是一直在说你好,再见,虽然我的工作也是这样,但是我觉得是不一样的。”
他做的,更多的是在想象的世界里探索,又化身一支笔,在一个平面上,精准地将所想画出来。与客户的关系,除了一些特别投缘的保持联系,其他基本都是雁过无痕。
许峥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有那样的感觉。在这个过程中,责任是看不见的枷锁,尘埃落定之后,无论成败,于我而言,是如释重负。”
他与傅越不同,许峥更加关注的是公正、罪行、事实和法律、责任、道德。
傅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咖啡厅已经到了,杨律师转过身来,请他们进去。
他们坐了一张三人圆桌,杨律师点了一杯摩卡,问他们:“你们点吧。”
许峥点了一杯拿铁,傅越并不是很想喝,跟着许峥点了拿铁。
杨律师坐得很直,对许峥说:“我叫杨诚,我知道你是许峥,这位是?”
“他叫傅越。”许峥说,“杨律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杨诚说开门见山:“那我就不客套了,我也是T大的研究生毕业的,我是五年前毕业的,是你的学姐。”
这时摩卡和两杯上来了,三人分别说了谢谢。
许峥没说话,等着杨诚继续说,杨诚喝了一口摩卡,说:“许峥,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晨东建筑工人死亡案吗?”
“记得。”许峥说,那是比他大十岁的、十一年前在T大毕业的学长——袁乾心接手的案子,他是晨东建筑公司方的律师,那桩案子在当年闹得满城风雨,死了十一个人,最后的判决结果是,意外死亡,晨东公司给每个死亡工人的家属赔了一百万元的抚恤金,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
杨诚继续说:“你那一届的毕业典礼上,我在学校公众号的推文里,看见了袁乾心跟你坐在了一起的照片,他是来看你毕业的?你们很熟?”
“不熟。”许峥说,“我是那一年的优秀毕业生之一,他想我去他的律所工作。我没答应。”
杨诚问:“袁乾心的律所,多少律师挤破头都想进去,你就这么轻易地拒绝?”
傅越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拿铁,突然来了一句:“很稀奇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刚刚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上网搜索了“袁乾心”的资料,看了一些他的“光荣战绩”,就觉得,他和许峥不是一路人,怎么也走不到一起的。
杨诚勾起嘴角,说了句题外话:“跟袁乾心不熟,跟这位小兄弟挺熟的吧。”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许峥问,一幅“有就快说没就走人”的样子。
杨诚敛了笑,正色说:“我怀疑当年的意外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害。袁乾心为了钱,不择手段颠倒黑白,十一个家庭啊,不,是十二个家庭,他帮助晨东建筑公司掩盖事实,混淆视听,□□法律,他不配当律师。”
许峥转头看傅越:“你回车上等着,我很快就来。”
傅越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里有机密,他一个外人不便听,有点不开心,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咕噜咕噜地将桌上的拿铁一饮而尽,起身说:“我只等你二十分钟。”
等傅越走了之后,杨诚说:“你这朋友看着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你怕他听到受不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许峥神色淡淡:“你有证据吗?证明当年晨东建筑案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还有,为什么是十二个家庭?”
杨诚探究着许峥的神情,问:“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三年前那桩案子,袁乾心可是找了你,当他的律师助理呢。”
“不是他找了我。”许峥说,“是我的导师找了他,我的导师觉得这桩案子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才问袁乾心,能不能让我去当他的助理,他答应了,我也是因此才认识了袁乾心。”
杨诚还是半信半疑,她倚在靠背上,问:“那你这助理,帮袁乾心做了什么事?”
许峥说:“整理文件,现场观测,安抚家属。”
“哦……”杨诚翘起双手,“那我猜,文件也是他给你的吧,现场是早已经动过手脚的吧,安抚家属就更不用说了,袁乾心还真是半点也没让你接触到核心,我信你的话,你是真的不知道真相。”
许峥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接触到真相的?你接触到的真的是真相吗?”
一连几个问题,杨诚答道:“两年前,因缘巧合,校庆那天,我回了T大,刚好碰见当年那件事里,一位死亡建筑工人的儿子,他正在T大念大一,读的也是建筑工程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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