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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吧。”林霁俯身把怀里纸箱子搁在了茶几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纸箱的底部磨损得很严重,因为害怕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这一路他都抱得很累。
放好箱子直起身,动手拍灰的时候才瞥到明寒在一边投来了不大信任的眼神,只好再认真些回答他的问题。
“除了吃饭以外我也不怎么用钱, 没事儿的。”
明寒又盯了几秒钟,从林霁脸上看到了宽慰又诚笃的笑容时才移开目光, 沉默地去水槽边洗抹布擦灰。
倒也没担心别的, 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个人的心里,对自己的胃病严重程度是一点逼数都没有,不然他也不至于总瞎操别人一日三餐的心。
房东在出租之前应该是有大扫除过的,屋子里还算干净整洁, 只要简单打扫下就可以了。林霁一边伸手拉行李箱, 一边开口:“我先把衣服拿进去挂起来, 等会一起吃饭。”
蹲身在茶几前擦拭浮灰的人只点点头,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装着水的花瓶,水珠顿时在茶几的玻璃面上肆意滚动。
明寒反应迅速地把瓶子扶起来, 正想要把沉重的纸箱子搬挪到其他的位置,已经破损了一半的纸壳却是终于不堪重负地散开,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正正好好堆在了地板的那滩水渍上。
刚走进卧室里的林霁闻声又折返出来,看见明寒脚下的一片狼藉,指着箱子略微懊恼地叹了一声,“啊…我刚忘记说,它坏了。”
“抱歉。”明寒抿了抿唇边,连忙单膝蹲跪下去,把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张和证书一一捡起来,最下面的几张还是逃脱不了被打湿的命运。
林霁轻描淡写道了句“没事”,然后也靠近两步一起动手收拾。
铺盖满地的证书奖章让人眼花缭乱,用纸盒箱子装奖状可还行?
明寒一边收捡一边又下意识地瞥着身边人的神色。一般来说,奖状证书这些代表荣誉的物件对主人而言都是有重要意义的,但林霁的表情和动作却显得这些东西无关紧要。
把手边整理好的奖状都叠摞整齐,随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张,映入眼帘的等级证书让他微微一怔。
忽然回想起以前一次闲聊时,林霁有说过,像他这种人,钢琴和绘画都是标配。现在看来,这话竟也不完全是玩笑。
“你还真的钢琴十级?”明寒略微偏头注视着蹲在身边的人。
林霁也落目到证书上,笑意温然着解释,“很早就过了,但也只能算业余水平。”
说起钢琴,这实在算不上是自己的兴趣。
只不过是年纪小的时候被迫学的社交和怡情技能,妈在世时还经常会督促练习,到现在,长久地扔弃,早就算是废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霁忽然间就联想到了明寒,他的的手型十分漂亮,如果把他摆弄键盘的动作放在黑白的琴键上,或许他要比自己更适合。
并不刻意地胡思乱想了片刻,才又微笑着接下去,“更何况,我的心思也不在那个上面。乐曲的灵魂在于情感共鸣,考级太功利,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更是应付任务。”
明寒闻言颔首,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家伙是个大少爷出身,日常做派都显得高雅许多,普通人可能也没这些个任务要应付。
“都收好了就帮我放到那边架子上吧,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别的箱子来装它们了。”
“恩。”明寒抱着一大摞东西站起身,朝着一边的储物架走,刚迈开两步,不知道是从哪一本证书里飘落出来一个素色的信封,正好踩在他的拖鞋下。
放好怀里的东西后才俯身把它捡起来,里面白色的纸张也摔现出来,明寒没太在意,只以为又会是什么表彰林少的内容。本想把它原封塞回去,手指动作过程中略略地扫到了一眼。
这竟然是封盖着著名慈善机构红章的接收回执函。
感谢匿名善款捐赠,8.2亿。
那串数字,是明寒看了两遍才认清的。
这笔数额之巨大,以至于让人无法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明寒顿在原位好一会,还是不大能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林霁看了两眼他僵直的背影,忽然疑问着开口,“怎么了?傻站着半天了。”说着一边还好奇地探身,让视线越过沙发遮挡,看清了侧身站着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个信封是林霁早已经看过的,自然还清楚地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内容,瞥见明寒惊疑的眼神,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
“不好意……”
“那是我妈的遗产。”
明寒下意识地又一句道歉被林霁打断了,他先是微怔一瞬,下一秒才认真地咀嚼了这句话的意思。
遗产,林霁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吗?
回想起俩人一起打架的那个晚上,林霁还说过,他母亲对他是如何“高标准严要求”,那种感觉就好像就是发生在前夕一样。
原来,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即便是这样,捐赠全部遗产这件事也仍然让人无法理解,毕竟这是太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财富了。
为什么林霁会一次性捐掉巨款,却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又为什么会到云岛来?
明寒的这些问题并没有在心里憋很久,林霁毫不遮掩地就给了他真实的答案。
“因为我爸犯罪入狱,被判了无期,所以我捐了全部遗产,从一个让我窒息的城市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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