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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一片安静到沉闷的氛围中缓缓流过,在几个小时车程里,明寒不止一次地想问问身边的人,肚子饿不饿,头晕不晕,胃疼不疼。
可那人都不理睬。
最后他们只能重新归于沉默。
林霁其实不是故意晾着他的,只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自己的精神又实在不济。如果不趁着现在好好休息的话,等会很可能会撑不住。
除此之外,也实在是生闷气。
身边坐着的这个小子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不久前的那一段对话才是在要人命。
明寒安静又略有疑惑地看着车窗外。几十分钟前,这辆车子就已经进入了临西市区,可现在玻璃外倒退而去的景物却又越发荒凉起来。
他们这是,进山了?
汽车沿着盘亘的公路又行进了会,接着似乎是驶进了一个封闭的园林,最终停在了一扇高大的嵌金铁门前。
“濛园到了。”
司机的话音落后,林霁才从车后座堪堪地睁开了眼睛,轻应了一声后拉着明寒下了车。
临西的冬季向来是干冷的,林霁张口时吐出了一口白雾。
“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铁门,前路仍是空荡荡的柏油马路。
道路两旁的树木枝杈都是光秃秃的,在寒风中微微摇动,加上地处偏僻,更是给人背后凉嗖嗖的感觉。
在这条路的尽头,有另外一扇小门,墙壁边嵌刻着一张石牌。
上面写着:公墓·濛园。
第69章
凛冬萧索, 明寒站在这块牌子前愣神片刻,最后还是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
“林霁?”他扭头讶异地看向身边人,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跟我来就行了。”林霁没有多说其他的, 只是把明寒的手又攥得紧了一些,拉着他跨过最后一道门, 走进了濛园之中。
林径清雅幽深, 周身四侧那些堆砌的大理石板将这里划分成片片独立的区域, 仿佛是每一位安息者的私人庭院。
清冷肃穆的气氛一直蔓延到看不清楚的远处。
林霁一路拉着明寒向前,最后驻足在一整片大理石雕饰的独立墓区前。
那些墓建大气考究, 即便碑文干净简洁,只寥寥数字记录了主人们的姓名还有立墓时间, 却也能看出逝去者曾经的显贵。
“明寒,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林霁出声询问时,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了白石雕刻的扶栏边,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血肉和骨髓里。
虽然不理解他的意思, 明寒还是环顾了一周, 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 然后沉声回应:“很安静。”
对于碑墓而言, 这里的位置的确很好,也与其他区域都隔绝开来,是个适合长眠的地方。而且从铭牌上的姓氏来看,这似乎还是一片家族墓地。
“这儿葬着我所有最亲最爱的人, 外公、外婆、姨母、还有我妈。”
明寒顺着林霁手指的方向, 看到了自己身边最近一块墓碑上的金色名字。
卫姚。
原来这就是林霁的母亲。
明寒谦敬地站在碑前鞠了一躬, 然后气氛又修久地静寂下来,只有轻细的风声在耳畔翻旋。
天色越来越暗沉,眺望极远处时觉得暮色间云雾霏微。林霁在越来越低的气温里打着寒噤, 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林霁。”明寒有些担心地扶着已经拄在扶手边许久未动的人,“如果你想好好祭拜亲人,改天我再陪你过来,但现在真的需要休息,这么折腾下去你身体撑不住的。”
“那不是正好吗?”
虽然林霁带着口罩看不表情,但明寒却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他的笑声,惊讶地疑问一声:“……什么?”
“刚好你想分手,然后去和方漾解决恩怨,不死不休。”林霁的眼神在一刻澄穆而温和,但他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惊至极。
“那我给你陪葬。”
明寒惊得连手指都失了力,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已经相当疲惫的人强撑着松开扶栏,站直了身体,语气轻缓地开口解释。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立刻就能把旁边的位置买下来,让这里也葬着你,葬着我。”
“你别说这种话。”明寒蹙额。
林霁置之不理,接着还饶有兴趣谈起了死法,他的语气就如同是在讨论天气般平淡又随意。
“哎,你原本是怎么计划的?我是先走一步去等你比较好,还是留下断后再追随而去……”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胸口一下闷痛。
阻止无果的明寒是气极了才动手,不轻的一拳头直接砸在了他胸口,“我让你把嘴闭上!你他妈的是没听见吗?”
林霁原本就站不稳,更是被这一下怼得后退了两步远,后背撞在一块大理石的隔断上,连带着脑子都恍惚了一瞬。
缓了好一会,他才又直立起身,语气仍然轻柔,只多了几分揄弄,“嚯,还敢当着我妈的面打我啊?”
明寒被他气得切齿,冷酷回应:“你站在这么多亲人的墓碑前说寻死的话,我打你又怎么样?”
“那你直接送我去和他们当面说吧。”林霁一边挑着眉梢一边抬手揉了揉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心口。
明寒目光一沉,两步跟上去,一把拎住了他头顶的黑发,扯到卫姚的墓碑前,强迫性地对视,“你再说一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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