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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满听罢有些唏嘘,却又困惑地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个范重笨笨的,他想要李家的钱,不应该对李姑娘更好么?成了一家人,不就是有一家钱?“
邱夫子和李温棋均笑起来,李温棋刮刮她的鼻梁道:“范家有此心思,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李家当一家人,自然是要抢不要和。“
叶满听罢,更觉得李家姑娘可怜,一腔真心付错人,到头来夫家根本不拿她当自己人。
“果然人心不古,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想都想不尽。”李温棋叹了一口气,忽又转头看向邱夫子,“这小镇上的旧事,您老倒知道得清楚。”
叶满也跟着看过去,暗想是不是邱夫子跟红叶镇的两家有些许关系,邱夫子却大大方方一捋胡子,笑道:“活得久了,见得人也多了,见得人多,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正巧,老夫新收的学生恰好也姓范。”
李温棋一听,神色微顿,试探道:“跟范家有关系?”
邱夫子这会儿倒不卖关子了,直说道:“他是范家庶子,范集。”
这整个故事里,跟范家这个所谓的庶子并无想干,李温棋直觉邱夫子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意会一番说道:“您老若需我帮什么忙直说便是,还费心铺垫这么长。”
叶满尚且不明,只见邱夫子一改高深莫测的神情,竹筒倒豆子似的道:“这不是让你理清一下前因后果也好对症下药么,这范生虽说是范家的人,但自幼随娘家姨妈住在乡下,性情朴实大不相同。当年的事他也亲眼看见,只是身份微薄年纪又轻,出不得力。前些时候他得知你们剿匪,那女匪头正是他嫂嫂。他一直想了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症结,只是苦于没门路,不知如何向上禀明情由,老夫便多管闲事了。”
“早说不得了,还讲前面那一堆。”李温棋很是无奈。
“这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么,老夫若直说,你还不是头一拧半点不通融。”邱夫子看了下叶满,知道他因着前面的事,对那李家姑娘也是没好气的。
叶满明白过来,也跟着劝道:“既如此便去跟四哥说说吧,若真有冤情也不能平白污蔑了人,至于她之后犯的错,也自有官府审理。”
是非黑白李温棋自然知晓,况且邱夫子已经提了,他也不好拒绝。回去打点了一番,李温棋便亲去了一趟钱州府,将其中因果禀明。
杀人毕竟是桩大罪,李家姑娘虽然后来占山为匪,却也未再伤及性命。此间差个一星半点,结果也就大不相同。
红叶镇当年事已经是旧案,这李家姑娘又一心求死,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抗辩,所以官府也不欲再审理。
李温棋从中说和了一番,李四哥也同意了重新审理当年的案子,只是范重已死了多年,虽有范集一人作保,到底说服力不足。况且当年充任钱州知府的官员也已经隐退,一应案件文档都不知落到了哪里,还得一一找出来,按图索骥才行。
有希望自比没希望要好,范集对此还是十分感激李温棋,对他千恩万谢不止。
抬抬手动动嘴就能成的事情,李温棋通常都不会吝啬于人,只是对李家姑娘劫掠叶满一事,始终有些膈应。
“你倒是有心,就不知你这个嫂嫂知道是你范家人又替她作保后作何感想。”
范集轻叹一声,正色道:“那也无所谓了,范家如今就剩我一个,焉知不是天理报应?我只说我应说之话,不至让事实埋没,污了无辜的人罢了。”
李温棋这才想起来问:“那范重是因何溺水?”
“当年嫂嫂被逼离开红叶镇,几乎去了半条命,她恨范家人入骨,对兄长更是恨不得挫骨扬灰。兄长做了亏心事,自然日日夜夜不得心安,第二年惊蛰,就有左邻右舍说见过嫂嫂回来,兄长心绪不整,成日只顾在酒馆买醉。父亲忙着振兴生意已顾不得他许多,每日都是我去酒馆将他带回来。他是失足落水的,家里人在当天就把尸首打捞回去了,只是停灵不及,兄长的尸首忽然被盗,几经寻找没有下落,后来才在镇中的河里又被发现。”
“你们镇上的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挺厉害。”李温棋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这自然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范集表情讪讪,继而又道:“当年还有范家的家仆知道这件事,只是范家败落之后,家里的人也四散了,我寻了几年也不得音讯。”
“这倒不是难事,有官府张榜,寻人不在话下。”
范集这才放了心松口气。
李温棋看向他道:“李家可还有什么人?”
“李家人丁本就单薄,李伯父只有嫂嫂一位千金。嫂嫂走后,李家伯母也发了心疾去了,李伯父则不知所踪。我也曾回过红叶镇,范、李两家均是门庭破败,早已不是当年情景了。”范集说到此处,还是有些唏嘘。
“不知所踪……”李温棋垂眸思忖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翻身便上了马,“李家的事情还会随时传召你,你便暂且留在钱州府,我已告知四哥,他会打点一切,我去一趟红叶镇。”
范集见他走得匆忙,来不得问什么。事关红叶镇他又心中莫名惴惴,反身从府衙跑了进去。
且说李温棋一路到了红叶镇附近,便见枫叶环绕之处烟气弥漫,心里的一两分猜测转瞬便有了肯定。他策马就跑上前,镇子的入口已经被从内堵死,里边火光滔天,冒着阵阵黑烟,依稀还能听到人们慌乱呼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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