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玉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公孙雅跟她对视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他也不离开，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依旧是把目光放在叶盈玉的脸上。
    叶盈玉倒是没看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袍，站到窗边。
    窗外是一大片竹林，竹影萧萧，看起来就像是电视电影里的场景。
    叶盈玉问道：“这里还是殷城吗？”
    “你猜。”
    “我猜不出来。”
    “那就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叶盈玉脸色微变，“那我换个问法，你想把我留在这里多久？”
    “你在这里不好吗？以你的性格，你应该很喜欢这里才对。”
    “我是很喜欢这里，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来。”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我真的很喜欢以这种方式来这里。”叶盈玉说着出了房门。
    这是一栋以木质结构建造的小屋，错落有致的伫立在竹林间，分外的安静平和。
    叶盈玉的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烦乱，她一个旋身，落到了屋顶上，看着无垠的竹林，心情跟抖落不停的竹叶一样翻转不已。
    她从未害怕过什么，曾经生死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而今只是离开了不知多久，她就已经心绪烦乱了。
    她害怕未知的变化，害怕她爸爸会担心她，害怕秦宇找不到她会四处找她。
    她以为她跟以前没有任何改变，现在才发现她早就变了。
    她是在恐慌。
    她的恐慌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她没有藐视他人软弱的权力。
    她同样有这样的软弱。
    叶盈玉心里瞬间难受了。
    她不喜欢这里，非常不喜欢。
    可她现在喜不喜欢都没有关系，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真正面临困境的时候，她才发现选择如此的重要。
    这也让她蓦然的发现她曾经有的可选择的能力都源于他内的守护和给予，让她拥有可以恣意选择的机会。
    现在可选择的机会没有了，她几乎束手无策，寸步难行。
    说白了，还是她没有足够的能力。
    她离开了主人和其他人给她营造的良好空间之后，她就毫无价值。
    叶盈玉心里登时五味杂。
    那些剧烈的情绪冲击她的脑子，让她一时间有些晕眩，这股晕眩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叶盈玉强忍着脸上的表情，继续枯坐着。
    直到公孙雅从小屋内走出，叶盈玉才从屋顶跳了下来。
    公孙雅看了她一眼，说道：“感觉怎么样？”
    “很糟糕。”
    “你要学着适应，其他人可是经常有这种感觉，你总不能太遗世独立了。”
    “你想做的就是这些吗？”
    “是啊，看你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很不爽啊。”
    叶盈玉被他的话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公孙雅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那斜眉入鬓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痴了。
    叶盈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胶在他的脸上，脑海里浮现他身着黑袍，披散着黑发的模样。
    仅仅是一瞬，就又浮现起那个精致的面具，和面具之后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别人的眼里可能深如寒潭，嗜血嗜命。
    在她眼里，却是无比的珍贵与难得。
    他能给她的安全感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公孙雅密切地关注着她脸上闪过的任何细微的表情，也很满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失落。
    叶盈玉回过神来，喃喃地问道：“你想把我变成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人，对吗？”
    “你还不算笨。”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就是看不得你好，想着要把你拖下水。更何况，世俗了挺好的，遗世独立只会让你觉得孤独。”
    “我不觉得孤独。”
    “不孤独？那你刚才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你心里的那些人？如果是以前，你心里会装着他们吗？你会害怕死亡吗？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吗？”
    叶盈玉回想起刚才心里的状态，说道：“我刚才确实想了很多，我有些不喜欢你，我本来可以不用想这些的。”
    “你只是在逃避，这些事你迟早会面对，只是有人替了你。”
    “我知道。”
    “但你依旧当做没看见。”公孙雅静静地说道。
    叶盈玉脸上的表情有了几分停滞，随后就坦然的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可我还没有想通。”
    “你是在敷衍我吗？”
    “不是。我想走了。”
    “在你改变之前我不会让你走的。”
    叶盈玉恼怒地看着他，“如果我一直没改变，你难道要把我所在这里一辈子？”
    “如果你一直没有改变，我不介意这么做。”
    “公孙雅，我不跟你开玩笑，我要回去了。”
    “你可以试试看。假如你把我激怒了，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在威胁我！”
    “你现在才看出来？”公孙雅十分轻慢地说道。
    叶盈玉被他的态度差点气得吐血。
    公孙雅轻飘飘地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叶盈玉看着影响消失的方向，便往相反的方向掠去。
    呼啸的风从她的脸颊、耳边划过，把她的脸割的有些生疼。
    叶盈玉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
    突然，她掠过竹林的身形一顿，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从身法来看，技艺在她之上。
    随时如幽灵一般看着她。
    难怪公孙雅如此的有恃无恐。
    叶盈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不再往前跑了。
    她停在一块大石上，负手而立，心里如火在煎烤。
    她恨透的现在的状态了。
    从这方面来说，她很无能。
    每当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束手无策了。
    她确实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遗世独立，并用一种淡漠的姿态看着他人挣扎、痛苦，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
    说白了，她就是被很多人护着，才能够在一方小天地里过她觉得舒服的日子。
    叶盈玉想到这里胸口积了一层怒气，心里难受不已。
    甩手击倒了身边的竹子，竹子颤了颤，萧萧而下，轰然倒地。
    叶盈玉眉眼也不抬一下，如雕塑一般伫立不动。
    ＊＊
    肖莜带着他的小徒弟连夜赶到五合塔对面的山洞。
    里面有外力破坏现场的痕迹，整个现场都被刻意破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