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陌生又那么真实的画面硬生生挤进龙五的脑海中，那感觉的真实程度，一如他亲身经历，更准确的说，在他此刻的认知中，那就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那被凌峰意志禁锢在半空中的三生，随着他身体被碾压灰飞烟灭的时候，他口中所说的话，都仿佛一把把千年寒冰制成的匕首捅进龙五的心窝，让他心脏再无半分生机跟暖意。
    “不……”
    一阵含糊不清，仿佛重伤濒死野兽的哀嚎自龙五口中传出，竟然让他那山石中的躯体硬生生的向上拔出一米多高，这个异变莫说是将林嘤嘤等人下了一条，就连那个比神鬼还要诡异的神秘男子，都仿佛受惊了的野猫一般，一跳三米多高，脸上的从容跟出尘变得烟消云散。
    直到确定这是龙五情绪剧烈引起的身体反应，他自身并没有苏醒之后，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再次变得恶毒，更多了气急败坏的的意味。
    这好像一个正在吹嘘自己胆大的人，突然被一个落在身上的小虫子吓得大喊大叫一样，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而会采用极端的报复一般。
    “现在这样你就承受不住了？我只能告诉你，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对你来说才刚刚开始而已。”
    神秘男子面色扭曲的说完，已经逐渐失去耐心的他，索性一把将身前的浓雾抓进手中，思索一番之后，连续向其内灌输了几道迷雾，彻底改变了原来的性状之后，才一股脑将其灌输龙五的脑海。
    其实神秘男子手中的迷雾，便是他凭借自己的虚幻意志，将龙五的记忆复刻出来，随后将其改变之后再灌输进龙五的脑海，从而取代他原本的记忆。
    记忆这东西看似玄妙，其实很脆弱也很容易出现错觉。
    就好似平常人总会忘记或者记错很多东西，甚至某些高明的催眠师，可以直接将人催眠，彻底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一样。
    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对方的配合，而且这种改变也并非永久的。
    只是在神秘男子七重天虚幻意志的加持下，就算对方同样是七重天的修士，记忆都会不可避免受到一些影响。
    至于普通人或者尚未达到七重天的修士会变成什么样的状态，刚才那些受到迷雾侵袭的镜湖修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以神秘男子此刻虚幻意志的力量，并不能像控制镜湖修士一般，毫不费力的控制住其他修士。
    只因镜湖修士从出生起，这种无形将镜湖笼罩的虚幻意志，已经在他们精神最深处埋下了一颗随时都可以被引爆的种子，只要他稍稍施加控制，就可以让对方变成毫无意识的傀儡跟行尸走肉。
    这也是他为何需要在龙五身上大费周章的原因。
    当代表李绛红，两个茵茵以及二牛等人的记忆被神秘男子改变之后，取代了龙五之前的记忆，让龙五的思维发生了无法掌控的异变，仿佛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都还有另一个版本，而他完全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中。
    他脑海中涌现出的潮水记忆，接上了三生在凌峰山死亡，以及那字字诛心冰冷话语。
    随后他便迎来了李绛红等人的质问。
    龙五无比清晰的“记忆”起，当他失魂落魄的从方外之地返回之后，迎接他的是李绛红那张娇艳如火，却满是凄然跟鄙夷的面孔。
    “师兄，让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师兄，师父让你代为照顾小师弟，现在你跟着小师弟到了方外之地，小师弟变得尸骨无存，你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我李绛红再也没有你这个师兄，你也别在叫我师妹。”
    断义之言说完，李绛红完全不顾龙五那种面如死灰的面孔，仿若一朵随风飘去，永远不会回头的妖莲一般，渐行渐远最终完全消失在龙五的视线。
    他们两个心中都明白，此次远去已经成了分别。
    一重打击未完，当龙五刚刚转身，便迎上了两个茵茵满是泪水跟失望的面孔。
    “龙五，你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师父，我们两个却是师爷爷带大的，小师叔是师爷爷的关门弟子，他现在却死在了你的面前，我们不知道怎么跟师爷爷交代。
    但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们两个也有养育跟教导之恩，只是我们再也无法在你面前尽孝了，若有一天你死在了我们面前，我们两个会为了你收尸，就当报答了。”
    又是一番别离成永别，此刻连番的打击让龙五那如同山岳般挺拔的躯体竟然显得有些佝偻，虽然身上并没有一件重物，他却有了不堪重负的感觉。
    三人离去已经让龙五不堪重负，直到他看到站在那里，身形跟他相当，却仍稍显稚嫩的二牛时，他的心底才稍稍泛起一丝暖意。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跟自己的感情最深，也对自己唯命是从，就算遭遇了世界的背叛，他都不会离开的。
    只是这次二牛依然先开口了，他那满是真诚闪烁着希望光华的双眸直视龙五，痴痴的问了一句：“师父，师叔跟两个师姐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对不对？您肯定是将小师叔救回来了，对不对？”
    “我……”
    两个对不对让龙五彻底语塞，虽然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自己真的眼睁睁看着三生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希望变成了失望，二牛眼中的热切也转瞬间变成了冷漠。
    他却依然没有选择离去，只是将自己的后背面向了龙五，仿佛在自问，又好似在自语：“只是不知道若当时死的是我，师父会不会出手。不过若是师父遇到危险的话，我就算是拼了命都不要也腰围为他赢得一线生机，因为我相信小师叔也会这么做的。”
    ……
    一连串致命的精神打击，敲打着龙五最为脆弱的部分。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精力跟精神都是有限的，一个对任何事情或人都满是热情的人，便很难对一个人身上灌输加倍的感情。
    反而一个平时满不在乎的人，真的动了感情才是最为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