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海战术，杜子涵的脑瓜子当机，有些转不过神来。
    明明是他韬光养晦小心折服打入敌人内部，怎么反而自己被瓮中捉鳖了？
    剧本不应该这么演啊！
    小脸上青青白白变换得很是勤快，乔素好心解释：“你早就暴露了。”
    她刚才之所以会跟过来，就是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杜子涵离那群人的距离并不远，跟踪的手段又很拙劣，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哼，臭女人，这次绝不会让你好过了！”
    先前的熟人绿毛大声嚷嚷着，“这次我们叶哥也在，你死定了！”
    叶哥？
    乔素微皱了下眉，目光顺着视线望过去，不偏不倚，落在人群最外沿的男孩身上。
    简单的白t黑裤，脖子上挂着夸张粗糙的金属挂链，眉眼上流露出大写的“我不好惹”四个字。
    “你们有什么事快解决，别耽误我的时间。”
    被人叫做“叶哥”的人不耐开口，侧着身体，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
    乔素盯着他看，原本平静的眸底，忽然划过一丝亮光。
    缓缓的，勾了勾唇，“杜子涵，你先前不是要找那个骗子吗？他人就在这里。”
    “在哪？他在哪里？”
    杜子涵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扫视着人群。
    “喏，就是那个穿着白t的叶哥。”
    瞧见那身形艳艳颤抖的模样，乔素越发确认自己没看错人。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被叫做叶哥的男孩冷嗤一笑，清冷地偏过头。
    “你否认也是没有用的。”
    乔素淡定地开口，“一个人的声音和状态，可以根据实际做出改变，但除非整容削骨，人的整体外貌和面颅骨，是不可能发生很大的改变。”
    她是从事美容这方面的，对人体面部的结构，会更加敏感。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传闻中的叶哥矢口否认，乔素也不恼，灵活地一个转步，人直接来到叶哥的身边，轻松摘下他别在领口上的墨镜，趁着谁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伸手直接架在鼻梁下。
    “……靠，真的是你！”
    被墨镜遮挡的半张脸，很快和记忆中那神秘吹嘘的骗子形象，一点点地重叠在一起。
    杜子涵直接炸毛。
    他万万没想到，骗自己的人，竟然是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人！
    “你想对我们老大做什么！”
    其他的小混混见叶哥“被牵制”，立即暴动起来。
    “都给我站住。”
    乔素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小男孩，嘴角缓缓勾起，“之前我说过，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你、你、你……想干什么？！”
    小绿毛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瑟瑟发抖。
    这个魔鬼女人笑起来也太恐怖了吧呜呜呜……
    一瞬间，重回先前被皮肉之苦折磨的恐惧之中。
    ……
    伊人宾馆，608室。
    乔素直接包下最大的套房，将这群不良少年一股脑儿地成全塞了进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t少年阴皱着一张脸，“我承认，先前欺骗你们不对，可终究也没骗你们的钱，两清不就好了。”
    乔素没将这通抱怨放在心里，从外面的服务员手中接过袋子后，淡然将门反锁。
    顺手抄起一根抵门用的棍子，缓缓在手中掂量，“你们先前打斗聚殴的场景，我可都拿手机录了下来，要是拿去警察局，麻烦应该不小吧。”
    屋内，各色彩发的少年们相互看了两眼，脸色一僵。
    他们虽然自诩“混混”，但大多只是嘴上过过瘾，整天游手好闲拉帮结派，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坏事。
    这样真进了警察局……
    一想到后果，各个面如菜色。
    姐姐，我们错了！
    “只要你们乖乖做完一件事，事情都一笔勾销。”
    乔素眯着眼，将袋子里的重物，一一砸进每个人的手中。
    下意识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僵硬。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相比起他们目光呆滞的样子，乔素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神色慵懒。
    对付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孩，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套试卷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份！
    “还不赶紧开始？”
    见个个如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乔素挑了下眉，女王的气场一开，顺便还摆弄了下手中充当教鞭的木棍。
    在场十七八岁的少年各个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做……我们做还不行吗！”
    打也打不过，还被人手握把柄……实在是太惨了！
    面面相觑后，纷纷掏出签字笔，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开写。
    房间一时间充满着细索小语。
    “函数的定义域……靠，什么叫定义域？！”
    “抄我的抄我的，我之前的语文卷子，可有60的及格分呢。”
    “傻逼，那卷子满分是一百五，吹牛不打草稿。”
    “等等，这英语卷上的阅读理解怎么选，老子一个字母都看不懂？”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黄金定律你还不懂啊。”
    “就是就是，还有实在不会就选c！”
    杜子涵在一旁看得捂腹憋笑，绝了，这招真是绝了！
    “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身边的乔素忽然出声问了一句，杜子涵一时不查，顺嘴接话，“那当然，我看着可好笑了……”
    反正又不是他被逼着写卷子。
    乔素笑得很温柔，“那就好，其实我也准备了你的那份。”
    嗯？？？
    手中冷不丁被扔下一套重物，杜子涵大惊，“为什么我也有？！”
    “你说呢？逃课少年。”
    乔素冷眼斜视着，杜子涵心虚地低下头，在强大的气场压制下，老老实实摊开卷子，开始写上自己的大名。
    在沙发上舒坦地躺了一会儿，姜栀子起身活动走了两步。
    目光时不时落在卷子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字迹上，嘴角一扯。
    正确率简直惨不忍睹。
    十个选择题错十个，完美规避正确答案。
    脚步忽然停在了某处。
    “你离我远点，休想抄我的答案。”
    “呵，谁稀罕。”
    “你个骗子，滚远点！”
    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嘴炮打得不亦乐乎。
    乔素听着这幼稚的对话，卷起柔软的卷子，轻敲了下两人的后背，“你们是用嘴写字的？”
    “哼，我已经写完了。”
    杜子涵梗着脖子说道，白t少年也附和，“现在可以放我们回去了吧！”
    “看来你们现在的感情还挺好的。”乔素笑着看了眼，立即遭到反驳。
    “我才不认识他。”
    “我才不认识他！”
    眼见着两人又有要吵架的趋势，乔素似笑非笑地盯了看，俩少年一抖，乖巧闭嘴。
    传闻中的叶哥还拿起试卷，半遮着自己的半张脸，似不想让人注意到他。
    眸光漫不经意地扫视过去，乔素忽然顿住。
    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你看我干什么？”
    白t少年被乔素的态度有些吓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突然被人拽进了手腕，“过来。”
    乔素紧绷着脸，另一只空余的手，摘下挂在墙上的胡须装饰品，随后，一把将人按在沙发上……
    是女上男下的姿势！
    刺激！
    “靠，你想干什么！”
    绿毛小混混率先反应过来，红着脸斥责，“别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觊觎我们叶哥的肉体！”
    糟糕，他们叶哥的清白就要不保了！
    “闭嘴。”
    屋内响起的淡漠声音，激得绿毛小身板一颤，站在原地不敢动。
    将目光转回到身下少年的脸上，逐渐和记忆深处那张熟悉的脸重叠在一起。
    眉眼清冷，五官立体分明，双颊绯红……哦，那是羞恼导致的。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脑海中天人交加，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一个比你大些年纪的哥哥？”
    “没有！”白t少年羞愤瞪大了眼睛。
    乔素先是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眸底划过一丝复杂，“那你叫什么。”
    “奚寒……叶奚寒。”
    对上乔素含着雾气的幽深眼眸，叶奚寒下意识脱口而出。
    果然。
    松开了牵制的右手，乔素一个人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右手捏着太阳穴。
    大脑中闪过许多纷杂的片段，全是之前和奚寒师父的回忆。
    教导她减肥的秘方，不吝啬地传授她各种防身格斗术，甚至连商业上的勾心斗角，也会提前指点她一二，帮她少走了许多弯路。
    可以说，对于她而言，奚寒师父绝对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可现实告诉她，师父根本不是什么三十多岁的帅气雅痞大叔，而是是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青涩少年！
    靠！
    重生到现在，乔素第一次没能忍住情绪，在心底里爆了句粗口。
    这不是在玩她吗？！
    包厢内弥漫着长久的沉默。
    叶奚寒早指挥着那群“小弟”先离开，自己则留下来，和同样一脸呆滞的杜子涵，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戳了戳身边人的胳肢窝，“喂，你女人是什么情况？”
    “她是我姐，你思想龌龊！”
    杜子涵大叫一声，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
    “既然是你姐，那你上啊。”叶奚寒开口怂恿着，却被杜子涵直接怼了回去，“我姐是因为你才变得这样，你得负责。”
    “我不去，你去。”
    两人相互推脱，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出头鸟。
    等乔素回神后，瞧见推推搡搡的动作，下意识以为他们俩又吵起来了，晃动了下铁棒，再次收获安宁。
    视线一晃，目光正巧落在叶奚寒手中的数学试卷上，一顿，“这就是你的数学卷子？”
    语气听上去显得有些艰难。
    计算题一眼望去，错了一大半。
    本就摇摇欲坠的滤镜，这下是这次碎光了。
    前世的师父，虽然谈不上博古通今，但也算得上是眼界开阔，她所知晓的许多知识，都是从师父身上学来的，自然，也是打从心里真情实感敬佩着的。
    可如今，她的师父，却是个连圆锥曲线都不会求的高中生……
    心一梗，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瞬间离世！
    就这成绩，别说高考了，能不能毕业都是问题。
    身为师父唯一的徒弟，怎么能看到师父如此堕落下去！
    乔素瞬间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站在原地的叶奚寒突然抖了抖身体，直觉一阵恶寒。
    “从下周开始，每周六下午，我们约在这里见面。”
    乔素淡淡开口，带着不容置疑，“帮你补习知识，你的基础太差了。”
    “我不需要。”
    叶奚寒黑着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自然地碰了发烫的耳垂。
    “你应该缺钱吧。”
    乔素回想着先前叶奚寒装算命先生的事情，开口说道，“我给你补习，一小时给你一百。”
    叶奚寒愣了一秒，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教我学习，还给我钱？”
    这话没说反？
    “有钱人的日子太枯燥无味了，我想挑战一下教师的角色。”
    乔素笑得尤为和善，“你就当我有钱没处花好了。”
    叶奚寒，“……”
    靠！
    这话他没法反驳。
    低头，掌心不自觉捏紧，况且他现在的确急需要钱……
    “那就这样决定了。”
    见叶奚寒神色犹豫，乔素便知有戏，一锤定音答应下来。
    一旁的杜子涵看呆了，可最后听到叶奚寒要被他姐拎着去补习，脸上立即露出嘲笑的表情，“活该！”
    哼，让他之前骗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别笑了，还有你，跟着一起补习。”
    乔素淡淡地看了眼杜子涵，拎起他的那份惨不忍睹的地理卷子，“连副热带高气压带都不会看，还有心思笑话其他人？”
    “我不……”
    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便听到轻飘飘的威胁，“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和姑姑坦白交代你逃课的始末。”
    “……”
    杜子涵僵着小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答应就是了。”
    失算了，他这个狠人表姐没有心！
    叶奚寒一开始还有些烦躁，可瞧见杜子涵那憋屈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愉悦感。
    这就是传说中，看到别人不开心，自己就会开心的神奇心理？
    好爽。
    ……
    把两个斗嘴的少年纷纷送回家，乔素打车回了棠馆。
    虽然感觉有些累，可全程的步伐轻盈的很。
    她终于找到了师父，虽然和记忆里中完全不一样，可那是曾经将她拉出深渊的人。
    想到前世发生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应该是重生以来，她最开心的一天了。
    坐在大厅翻阅杂志的顾靳临一早就敏锐察觉到萦绕在乔素身边，那轻松愉悦的气息。
    眼眸微闪烁了一下，不经意开口道，“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脚步一顿，乔素这才注意到顾靳临也在，抿了抿唇，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嗯，发生了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她终于找到了奚寒师父，心底真的太高兴了！
    对着顾靳临了轻轻扬了扬手，乔素便上楼回了房。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男人才收回来绵长的视线，薄唇微抿着。
    不知为何，那股被藏匿许久的浮躁不悦感，再次有隐隐冒头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