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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东平伸手揉另外揉她的头,长长叹息一声,声音微不可闻:“我明天就去找陆明清,开了条子去大队批了,然后再去公社,将你的粮食关系转走。”
    温婉没吭声,趴在他胸口听他絮絮叨叨。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才伸手环住他的腰道:“你别这样,我只是去上学,等放暑假我就回来,回来看你跟蛋蛋。只是粮食关系转走,也没说去城里上学就必须离婚对不对?”
    陆东平知道,她不会离婚。可是他也知道,温婉从这里离开,就再也不一样了。
    她家庭条件好,样貌好,又是大学生,未来可期。自己呢,家里条件就这样,他又是个连小学都没能上完的,比文盲好不了哪里去。
    温婉只需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了,而他,就是拍马也跟不上,无法和她并肩而行。
    越想心里就越慌。
    但是再怎么发慌他也清楚,这已经没法更改。
    第二天陆东平抽空去了陆明清那一趟开条子,陆明清看着他欲言又止,半天到底没憋住:“真同意她回城啊?”
    陆东平嘴角挑了挑,似笑非笑:“不然呢?总不能拿根绳子绑着她,绑一辈子。”
    陆明清叹气:“你,倒是看的挺开。刘朝兴家要是能像你这样看的开就好了,整的鸡飞狗跳的。”
    这通知书没来之前就闹过好几回,通知书一来,胡秀娟就要找他开条子去大队办手续,结果前脚刚到跟前,周美英和六大全后脚就来了,娘俩对一个小媳妇,胡秀娟哪能占到便宜,愣是没弄成。
    要他说这有什么好闹的,胡秀娟那是明显的不想在这边过了,总不能把人打断腿拴起来。
    闹来闹去,什么好也得不到。
    这帮子知青心眼子多着呢,刘大全那老实巴交的哪是对手。
    陆东平素来不喜欢管闲事,尤其是现在,他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更不可能去关注别人。
    两三天的时间,将该办的都给办了。
    温婉那头也去学校,打了辞职报告,然后去找许青铭商议了回城的时间。
    她想的没差,许青铭是打算腊月底就走的。
    在这里耗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回家和亲人团聚,他自然是不会再耗下去。
    何况,在这边过年,这个年也不一定能过的好。
    陆东平坐在火坑边上,在跟陆明江说温婉的事情:“回城需要的手续都办妥当了,腊月二十六走。”
    陆明江皱眉:“这么急?年都不在家里过?”
    陆东平好没来得及开口,张红英手里的刷耙就在灶台上砸的砰砰响:“我们家这小门小户,哪装的下人家这种大仙?”
    陆东平转脸扫了她一眼:“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你就别说话,她不愿意在这过年到底是为啥你心里没数?过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就你这个态度能不能消化?”
    张红英一下子火了,手里的刷耙一下子就飞了过来:“老娘不会说话,老娘活了大半辈子需要你来教说话?咋了?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咋不说她做事难看。结婚几年,一家子拿她当祖宗供着,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要走就要走。我就没见过她这么狠心的女人!”
    陆东平伸手一把就给接住了,顺手就丢进了火里面:“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她就是去上学,我们不离婚。你要觉得我们还差张离婚证现在就得去办了,那你就使劲闹!”
    说完起身就去了外面,身后传来张红英的哭声,他也没回头,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这日子,怎么过着过着就成了这样了呢?
    陆明江在火边上长长的叹气:“你说说你,都这么久了,多大的气也该散了。”
    张红英坐在灶台后面呜呜的哭:“散,我怎么散,你也说都这么久了,你看看她把这个家当家没有,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回来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这是生儿子生错了,我还得倒回头去给她磕头忏悔赔罪?”
    “不离婚,说的好听。跑回去这么远的路,要是在那边找一个谁能晓得。东平这就是被猪肉蒙了心,这种鬼话也信。”
    陆明江道:“那不信又怎么弄,吵吵闹闹她就不走了?”
    张红英眼睛通红:“小讨债的瞎眼种,怎么就鬼迷心窍喜欢上这样的女人。早知道这样,我怎么也不能答应。”
    陆明江没吭声,答应不答应的,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到了年底,时间过的跟飞一样,往年这个时候,家里要磨豆腐,煮灰菜,蒸馒头,浓浓的年味儿,今年却没人动。
    陆春娥是拿到通知书就回厂里打的辞职报告,腊月二十一就回来了。
    二十六,她是要跟着一起走的。
    考上大学这事,那真的是整个陆家咀独一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要不是温婉要回城,家里少不得要热闹庆祝一番,然而此刻却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二十五温婉就开始收拾行李,也没多带,就当季的衣裳从里到外的带了一整套,还有春夏的衣裳带了两身。
    还有的,就是陆东平的一身换洗衣裳。
    陆东平要送她回去。
    温婉想了想,也行。
    上一次回去,直接去了高台,陆东平连她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这回回去倒是刚刚好,顺带的,还能一起去她上学的地方看看。
    知道她在哪里,或许他的心里就能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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