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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的时候,程让时不时带着微笑在手机上回复消息,看得周礼齿冷。春风得意的程先生慷慨地结完账,走之前留下祝福:“过两天是你生日吧?我那天正好有事,就不拉你再聚了,提前祝你心想事成吧。”
是了,生日,他的生日在周四,不是沈嗣音例行教课的日子。
她还会记得吗?
周礼忽然想起从前住在祖母家的日子,沈晚云厌恶他,遑论给他过生日了,可是沈嗣音记得,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年年都是。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的那一年她带来了一块三角形的小蛋糕,插着一支细细的蜡烛,他们在大半夜的昏暗的厨房里一起分食。她住在家里不用自己买东西,年纪又小,身边没什么钱,所以只能买块小的,但最后证明这个大小恰恰正好。他不太爱吃甜的,她又胃口小,刚好吃完一小块的分量,不必残局一般剩下许多。
于是这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约定俗成。长大一些后,周礼会带她去诸如西餐厅或天文馆之类的地方庆生,但一定会有这样一块单人份的小蛋糕,作为生日的象征般压轴登场。
唯独缺少二十二岁的那一年,她十八岁了,高中毕业。那么那么久,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他虔诚地许愿:我今年什么都不想要,她就是最好的礼物。
周礼久违地失掉了往日的沉稳风度,毛头小子一般兴冲冲地订下了顶层套房,也买好了鲜花和蛋糕。在他美好的想象中,他们会在沐浴后穿着舒适的浴袍,紧紧地相互依偎着,看落地窗外的月亮和星空,一起把它吃掉。
可结果远不是这样,场面凌乱尴尬至极,他们不欢而散,那块蛋糕被遗忘在套房的冰箱里,谁也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
而七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又有了同样的期许——那一天,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只要把她带来我的面前,就足够了。
生日的当天,周礼并不忙,开完一通视频会议,却频频地心不在焉。终于在下午三点多钟时,收到了沈嗣音的消息。
音音(周礼修改的备注):[今天还会很晚吗?]
就在几天前,他以加班为由没有去接她下课,周礼心头一阵烫热,意识到她一定记得,并且还有后续的行动。
ZL:[不用,怎么了?]
音音:[没什么,我想给你送点东西。]
音音:[你忙吧(挥手.jpg)]
沈嗣音单方面结束了对话,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说。但周礼知道,现在不说,是为了留着当面再说,于是他隐隐焦灼地挨到下班的时间,搭乘电梯时,正巧遇上市场部的杨总监,两人一起往外走。
沈嗣音就坐在办公楼底楼的大厅里,穿一身雪白的连身裙,蓬松的袖子衬得脖子与小臂格外纤瘦。她只是坐在那里,已经引来不少出入的男士惊艳的目光。周礼看见她时,沈嗣音正略显尴尬地婉拒一名男士索要微信的搭讪,她的目光错开眼前男士的肩膀看到了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松,微蹙的眉心也不由得被微笑取代。
“我等的人到了!”她的笑容实在说得上灿烂,朝周礼所在的电梯方向一指,人已越过那男士小跑了过去。
沈嗣音含着盈盈的笑意来到这里跟前,刚想开口说一句祝福的话,才留意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士。她也认识的,总是在水彩课教室的角落里低调地听课,大家都很敬重地称呼她“杨总”或“杨姐”。
只是骤然看见周礼身边堂而皇之地站在女性,沈嗣音既有瞬间的惶惶,也担心自己是否打断了他的工作,总而言之,还是怵得后退了小半步,将笑容收敛了一些。她不知道这位杨总的名字,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便也和上课的员工们一样,小声地问候了一句“杨总好”。
反倒是那位杨总扬了扬眉,大方地冲她一笑:“沈老师今天怎么也来了?你好啊!”
周礼的视线从沈嗣音被搭讪的远处,一路追随到自己眼前,启唇问:“不是说有东西给我么?”
周礼停下步伐后,杨总也停下站在他旁边,且前者又是这样单刀直入的问话,愈发让沈嗣音觉得他们是正在谈话,被自己给打断了。她几乎是马上舍弃了要请他吃饭的说辞,略微局促地道:“你很忙吗?那我把东西拿来给你吧,很快的。”
杨总瞧热闹似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内心止不住对自己顶头上司的腹诽:看看你端的这副高冷样子,平时是怎么盘问我的?小余邀请沈老师看画展被拒绝了,运营组的小赵打趣沈老师有男朋友的时候人家没否认,还有那个谁谁谁说要给沈老师介绍对象,你可是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啧啧啧!
而在眼前,沈嗣音刚要转身,就被周礼拉住了手臂。他像是对自己的预测失误感到挫败,及时纠正道:“已经下班了,我跟你一起去。”又扭头对杨总监道,“那就按之前说的,明天把最终版本发给我。辛苦了。”
杨总在心里憋着笑,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沈嗣音的漂亮脸蛋,打趣道:“沈老师,我们小余到现在都还坚持你没有男朋友呢,可不能伤了小男孩的心啊。”冲她摇了摇手,踩着高跟鞋步履生风地离开了。
每每剩下周礼和沈嗣音两个人的时候,总有一两秒钟的沉默,周礼一面抬脚往大楼外走,一面随意地问:“刚刚在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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