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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看清人们,视线却重影模糊,脑袋像被重击过似的一片空白。
侍从端着醒酒汤上楼,见此情形吓得脸色发白,忙冲上前唤道:“家主!”
韩琅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暴躁情绪,喉咙里发出干涩的询问:“我怎么了?”
侍从惊得语无伦次,他仅仅下楼去讨碗醒酒汤而已,是孟卓吩咐的,哪晓一上来就见到这样的骇人情形。
而孟卓则去如厕了。
包厢里的冯玉如被那血腥场面吓得晕死过去,另一个叫裘宣的士人则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姜仪的仆人愤怒地冲上来索命,被侍从阻拦,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争吵中。
王室宗亲被杀,且还是官员杀的,性质极其恶劣,韩琅被关进大狱。
浑浑噩噩了半天,直到傍晚韩琅的神智才逐渐清明。
地牢里的环境很差,他困倦地打量四周,断片的记忆经过好一番整顿才稍稍有了头绪。
衣裳上的血迹犹在,是他厌恶的腥臭,他疲惫地将其脱下扔到一边。
手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韩琅露出嫌弃的表情,皱眉唤道:“狱卒。”
听到他的声音,一名年轻狱卒懒洋洋地走了上前,斜睨他道:“叫魂呐?”
韩琅:“……”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好言好语请求,“劳烦你替我打盆水来,可行?”
狱卒上下打量他,不耐烦问:“作甚?”
韩琅摊开双手,狱卒嗤鼻道:“杀了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洗干净人命债了?”
韩琅沉默了阵儿,冷静辩解道:“我没杀人。”
狱卒啧啧两声,“众人亲眼所见,你还狡辩。”
韩琅仍旧坚持,“我没杀人。”顿了顿,“有劳了。”
那狱卒不予理会,稍后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狱卒过来,打发道:“没个眼力见儿,赶紧去弄盆水来给上大夫洗洗。”
年轻狱卒欲言又止,老狱卒不耐烦道:“耳朵聋了?”
那狱卒悻悻然去打水。
老狱卒和颜悦色道:“新来的不懂事,上大夫莫要与他置气。”
韩琅客气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狱卒行礼道:“小人姓张,名远,方才那小儿叫窦安。”
韩琅:“张狱卒,劳烦了。”
张远连连摆手,他大半辈子都在牢里,见过不少世面,有些人今天进来明日出去,也有些人永远都出不去了。
他从来不会对新进来的囚犯甩脸子,更何况还是对当下国君最盛宠的红人。
不多时窦安端着铜盆来,韩琅隔着牢门仔细清洗,盆里的温水很快就染成了暗红。
窦安瞅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口无遮拦道:“坐个牢还这般讲究体面,真当自个儿还能翻身不成。”
韩琅默了默,垂眸睇铜盆里的血水,一字一句道:“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洗手必洗三遍,劳烦窦狱卒再去换盆水来。”
窦安:“……”
韩琅平静与他对视,表情是温和的,眼神却凌厉。
窦安被活活气笑了。
得,大爷!
第9章
三遍。
韩琅认真地清洗了三遍才作罢。
他似乎很疲惫,把自己打理干净后坐到角落里的硬板床上闭目养神。
窦安被他收拾,心里头很不服气,“上大夫还有其他吩咐吗?”
韩琅客气道:“没有了,多谢窦狱卒关照。”
窦安冷哼一声,这才端着铜盆悻悻然离去。
韩琅闭目凝思,对杀姜仪的情形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到孟卓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
当所有巧合都汇聚到一起,便成为了精心算计。
一开始孟卓力邀他去上林楼,他去了,同他们喝过酒后,他便觉得头晕脑胀,血气上涌,神智不受控制。
当时他想走,孟卓却吩咐他的侍从去楼下取醒酒汤来,自己则去如厕。
就那么短短一会儿,喝得半酣的姜仪提着佩剑怒气冲冲而来,结果稀里糊涂地死在他手里。
一切来得太突然,好像又理所当然。
韩琅默默地躺到床上,心里头没有半分慌乱,只有反常的冷静。
当天晚上齐昭侯连夜召见鲍起询问缘由,鲍起去剑脱履进殿跪拜,齐昭侯急切问道:“那姜仪究竟是怎么回事?”
鲍起头大如斗,“回君上,臣仔细问过陈司寇,据他说上午韩琅在上林楼与孟卓等友小聚,途中姜仪去找麻烦,二人发生冲突扭打起来,韩琅失手把姜仪给杀了。”
齐昭侯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果真如此?”
鲍起:“姜仪随从,以及两名士人亲眼所见,姜仪确实是韩琅亲手所杀。”
齐昭侯来回踱步,懊恼道:“姜仪那酒囊饭袋,净给寡人找不痛快,成日里无所事事,死有余辜!那韩琅平素克己慎行,岂会因他三言两语鲁莽冲动,这中间必有因果!”
鲍起也觉得蹊跷,“此人性情沉稳,虽年少,却是个沉得住气的,臣还需仔细盘查。”
“你亲自去过问,寡人一定要弄清楚缘由。”
“臣领命。”
上头施压下来,下面的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翌日经过陈司寇勘察,发现了蛛丝马迹,韩琅饮过的酒里残留着某种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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