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渐渐开始变得低迷，像歌曲一样的旋律一点点蹦出来。可是忽然之间，那声音一下子又远去了。宋贞筠想要睁开眼来，怎么使劲都不管用。
    老太太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你还当不当我是陆家的长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陆如浩面对母亲的大叱，低头认错。
    “妈，您来了也没用啊。您又不是医生。”
    老太太被他气得不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家人？？”
    陆如浩叹道，“我不想让你伤心。”
    “你这样隐瞒消息，才是让我伤心！”
    她到医院时，正看到这样一幕。洛小冉手里拿着书，趴在宋贞筠病床上睡着了。
    阳光撒下来，把这一幕淘烂得很是温暖。有那么一瞬间，她一动不动。
    兰姨忽然来了句，“真的是像......”
    陆如浩不知道兰姨说的什么。
    那侧脸，是真的像。睡觉时候的这种沉静温柔的感觉，是真的像。
    老太太懂兰姨的话里意思。
    之前只觉得这个女儿跟花花不大一样。可如今看来，洛小冉平日只是把自己柔弱的一面藏起来了。
    母女血缘，怎么能不像昵？
    只有陆如浩听不明白，“兰姨，你说什么像？”
    兰姨与老太太对视一眼，只扶着老人进去了。
    洛小冉感受到动静，一下子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些天她都睡不好，总是担心出事。
    “奶奶？”
    她立刻站起来。
    “小冉，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吃惊的语气太过咋呼。
    洛小冉不好意思地摸眼底。
    也许真的太明显了。
    兰姨说她，“你这个孩子，不能照顾了别人，把自己反而落下了呀！”
    “兰姨可是难得这么心疼人啊，小冉。”陆如浩走进来，对这个儿媳妇，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阿筠不是太喜欢。可这些天见了她做的一切，他对她是真的没话说。
    “正霆这些天忙事情，顾不上你，你不要跟那小子计较啊。”他知道女人总是希望男人多给自己关注。
    他以身作则，可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平衡，还是很难做到。直到那天在家中昏倒，他才发现这么多年出差在外，身体也已经有了隐患，更何况是长年不在家，阿筠一个人待又会有多孤独。他开始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老太太不知怎的，又说起盛欢来。拿盛欢跟洛小冉比较，对躺在床上的宋贞筠说看她平时什么眼光。枉费了她平常对盛欢那么照顾，可她病了人都不来看几回。
    洛小冉没解释。她跟盛欢曾经碰头过，因此她们有默契地错开了时间。谁都不想看见谁。
    “妈，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苛责昵。”陆如浩不愿老太太在洛小冉面前多提长辈的过失。
    毕竟那是长辈。
    “老太太，大少爷说得对，有的人呀，不值得你这么惦念。”
    “阿筠，你赶紧醒过来。”老人握住儿媳的手，“可别让我白发人送你，我告诉你，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我老太婆不会放过你！”
    “是不是累了？”陆如浩见洛小冉出神，“这几天真是让你费心。我今天来接阿筠回家，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正霆一起住到老宅来？”
    洛小冉说，“他最近挺忙的，我先问问他。”
    陆如浩这才觉得自己着急了，“你做的对，夫妻两个，凡事就得互相商量着来。”
    陆正霆匆匆赶到，又被老太太说了一顿，她话里明显的偏爱，是让洛小冉眼眶发热的原因。
    连兰姨都玩笑道“老太太有了孙媳妇就不要孙子咯”。
    “晚上让你弟弟他也来。一家人，整天东奔西跑的散着，像什么样？”
    “是，妈。”得了老人命令，陆如浩立刻吩咐下去。
    宋贞筠被安排到房间里面。虽然这里是家，但她身上的仪器一样不少。家庭医生确保好仪器正常启动之后，才离开。
    大门外有车响，该是陆如瀚到了。
    “妈！你说你老人家要下山来，怎么也不让我去接你昵！”陆如瀚今日穿一件花格子衬衫，下身配白色长裤，马靴，显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帅气。
    “妈。”盛欢跟在一旁老老实实叫人。
    “你看看你这打扮！”
    “妈。你儿子可是时尚达人，这样打扮不行吗？”
    “没个正形的。”老太太显然不满意，“你做生意不用向你大哥学，穿衣服做人，学学你大哥吧！”陆如瀚知道老人见到盛欢就不高兴，忙岔开话题问大嫂怎么样了。
    “晴雪昵？她怎么没来啊？”
    “妈，晴雪感冒了，说怕传染人，所以就没出来。”是盛欢解释。
    “不是每个生了孩子的人都有资格做妈。什么是母亲？照顾好孩子的才是母亲！”老太太说完负手就走开。
    盛欢在原地很馗尬。
    “走，我们去看看大嫂。”陆如瀚揽过妻子。
    兰姨撞了撞洛小冉手臂，“正霆这孩子啊，就是认真。从前学习认真，现在工作也认真。忙起来连水都顾不上。”
    洛小冉看了眼兰姨的水杯，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她给他递水。她接过来走到他面前，“兰姨让你多喝点
    水。”
    “谢谢。”
    洛小冉没有走。
    “还有什么事？”
    “非要这样吗？”洛小冉突然觉得很委屈。
    “你指什么？”
    洛小冉看向他。明知故问，装傻没有比得过他的。
    “如果你指跟我睡觉这件事，我记得我说过，选择权在你。”陆正霆侧头思考了一下，“貌似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洛小冉，是你自己选择的。”
    是你自己选择站在他那边。就别怪他对她如此疏离。
    洛小冉笑笑，看了那水一眼，“记得喝水。”
    她走到外面草坪去。
    天色还敞亮，阳伞下仍是好时光。
    吃完饭后，老人留两个年轻人住下来。陆正霆听话又孝顺，对老人的吩咐很当回事。这晚两人都住在宅里。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对洛小冉来说，记忆是新婚后回来的第一个年。跟他一起度过的新年。
    而如今物是人非，他的好也被时间稀释摊了个薄。洛小冉觉得好笑。他问她痛不痛？
    多可笑。
    他不会如意的。
    她不会怀孕的。
    洛小冉睡得晚，起得早。
    老太太醒来时她已经在大厅了。新阳初上，一切事物带着磅礴希望，金光闪闪的。眼前一切都显得亮堂，洛小冉只觉自己身上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在被阳光一下一下掸掉。
    “走，跟奶奶去花园里走走。”老太太拉过洛小冉。
    初夏的花园，栀子花香浓烈，那白色也像染脂的面颊，白嫩得让人心动。
    “奶奶，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跟方圆的咖啡馆啊？”洛小冉突然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