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赴宴
日陽高了。近午。
回到客棧的杜丹,換回一身女裝,依陳齊形容過的位址,幽晃晃地摸到赴宴地點。
「唉呀,丹妹妹,妳總算來了!」聽管家通報,陳齊親自在大廳迎接,見杜丹依他所願的換了身女裝,笑得心花怒放。
「來來來,跟妳介紹,這是咱婆娘,小青!小青,這就是咱跟妳說的丹妹妹,這次在南多虧她提醒了我,要不咱就要給坑了!」陳齊滿面笑容,熱絡地替兩人介紹。
有這樣的男主人,小青個性也是爽利,她一個欠身,真切地同杜丹道謝。
「多謝杜姑娘相助。」
「小青姊多禮了,陳大哥話說得嚴重,不過外出互相照應罷,杜丹可受不住您這大禮。」杜丹急忙將身子彎得更低。
「瞧,可是個小滑頭。」陳齊笑著與妻子使眼色。
「果真是。」徐氏輕笑。看來陳齊已經先與她提過杜丹,心裡已有想法。
杜丹嘿笑兩聲,於禮,眼前這兩位都是「長輩」,被調笑幾句無妨。
招呼過後,她被領著往用膳的地方去。
陳齊是當地有名望的商戶,家裡算得氣派,假山流水、畫棟雕梁、古玩字畫,無一不缺,端得是富麗堂皇。
前灣位處大翼最南,有最大的碼頭,什麼稀奇古怪,過海水來、要出海水去的玩意兒,都會經過這。佔著地利之便,前灣城裡的富戶家裡,硬是要比別的縣城裡的富戶還多了些趣味,像個小型博物館一樣。
聽陳齊的介紹,杜丹也饒有興味。
但那興味沒持續太久,人剛上桌,她就被已等在桌邊,陳齊先前單方面強力推薦過的三位陳家好苗子,給嗆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好吧,打頭陣的這位:陳家大公子。
標準的前灣人,個性爽利,膚色略深,相貌周正,一朗朗男兒,也是從商,氣質比做粗工的多了分雅緻,比純讀書人多了絲硬朗的,以杜丹的目光來看,是大多數女孩兒都會喜歡的型,只不過……
「咳……大公子,請問這位是?」杜丹含蓄地望了眼陳家大公子身旁的小蘿蔔頭。
「我兒子,今年三歲。」陳大公子沒有半絲彆扭,笑得一口白牙閃亮亮。
杜丹也回了禮貌的微笑。
「二公子,聽陳大哥說您尚未婚配?」
「是未婚配,可我有位紅粉知己,若杜姑娘同意,日後我希望能納她進門。」
「三公子……您……曬得挺黑……」這位才十六歲的小弟弟,杜丹對他還真生不出半點想法,只好打哈哈帶過。
誰知道她想閃避,咱們陳小公子很爺兒們,也閃了閃那口白牙,笑道。
「杜姑娘,咱同妳一般年紀,未曾婚配,也無紅粉青梅,是個清白的。」
「……」杜丹無語了,也不知道陳齊是怎麼同他三個兒子說話的,敢情他們把這頓飯當相親宴來吃了,還一次三相一。
說起來也奇妙,大翼階級甚嚴,但男女情事卻算得上開放。
像杜丹當初在蔣府時,全二就主動找上小竹談親事。來到前灣這更不得了,臨海人家生猛呀,陳齊當初十七歲就生大兒子,他家老大也是十七歲就給他生了孫子,只不過媳婦難產,沒熬過來,成了鰥夫。陳老二雖已十八,但也是有紅粉知己。陳老三才十六,就已經做好隨時要成親的準備。
陳齊沒騙她,果然是三個都未婚配的!
面對這一家子,杜丹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還不夠強大,有點要被打敗的跡象。
幸好她還是堅挺過來了。
她直接掰說自己幼時夢過神仙,神仙要她外出遊歷云云,說不定能遇上她身世的線索,不會輕易婚嫁。剛好她才剛從南赤土回來,行為上可以印證這點。
本來以為要費些唇舌,沒想到這隨口瞎掰的說詞,陳家五口全信了──就連那個還聽不太懂大人說什麼的小蘿蔔頭,也學著大人動作猛點頭。
雖說達到目的是好事,但這家人那麼輕而易舉就信了她的說詞,又讓杜丹忍不住好奇。
「陳大哥,小青姐,您等都不覺得咱說得太玄乎?」
陳齊反倒一臉奇怪回望她。「玄乎?」
「是呀,咱夢到神仙,不玄乎嗎?」瞧這反應,杜丹更新奇了。
大翼有廟宇、有祭祀活動,尤其大翼信奉神獸。傳說大翼本身,就是赤尾金鸞神獸幻化而成。但除了神話色彩濃厚些之外,她平時倒沒特別感覺人民有「神靈狂熱」的傾向。怎麼她說這話,那麼容易就被採信了?
答案揭曉──
「神仙降夢何以玄乎?那咱們大翼國師能溝通天地,不就玄之又玄了?」陳大公子表情比杜丹更疑惑。
陳齊緊接在他大兒子後說道:「是呀,咱們國師能溝通天地,卜凶吉,召風雷,我約六、七年前進過一次京,正好遇見國師在皇城內作法,皇城上空雲湧閃雷電,天空黑了一塊。那情況,咱現在還是忘不了……」他一臉陷入回憶。
好吧,咱們杜神棍放寬心了。
比起那位感覺已經快脫離人類範疇的國師,她的瞎掰果真是小兒科……雖然她很懷疑其真實性。
不過自己出現在這時代本身就非常不科學,忘了哪位科學家說過,「存在即合理」。既然她都能「死而復生」在一個奇怪的時代,出現什麼妖魔鬼怪或特異功能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咱們杜小丹放開心胸去接受了。
相親的話題就此打住。
接下來的用餐氣氛相當融洽。
「對了,陳大哥,您這次回來的那批貨安排好了嗎?」
「昨天就都安排好了。」陳齊笑道。「就剩那批銅器和香料,那是京裡要的,得等人來收。」
「陳大哥生意還做到京裡去?」
「哪能!京裡乃天子腳下,沒人撐腰的可站不住腳。」雖這麼說,他卻像是被褒了似的,笑得闔不攏嘴。「不過咱們家確實與京裡有些關係,咱曾祖奶奶是京裡一大族旁支,嫁給曾祖父不久後,族裡就鬧分家,咱陳家男丁旺盛,曾祖父非嫡非長,在族裡也說不上話,只分了點薄產便被趕了出去,後來曾祖父便帶著一家求上曾祖奶奶娘家,咱們這支自此換了譜,京裡那的雖與咱們不同姓,卻是咱們主家。」
杜丹點頭。
連家族都能換,看得出來陳齊那位老祖宗行事有些不顧面子名聲,但再看陳家現在發展,卻得說那位老祖宗是個有眼光的實在人。
「如此,陳大哥這貨是城裡訂的,還是孝敬?」她脫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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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阳高了。近午。
回到客栈的杜丹,换回一身女装,依陈齐形容过的地址,幽晃晃地摸到赴宴地点。
“唉呀,丹妹妹,妳总算来了!”听管家通报,陈齐亲自在大厅迎接,见杜丹依他所愿的换了身女装,笑得心花怒放。
“来来来,跟妳介绍,这是咱婆娘,小青!小青,这就是咱跟妳说的丹妹妹,这次在南多亏她提醒了我,要不咱就要给坑了!”陈齐满面笑容,热络地替两人介绍。
有这样的男主人,小青个性也是爽利,她一个欠身,真切地同杜丹道谢。
“多谢杜姑娘相助。”
“小青姊多礼了,陈大哥话说得严重,不过外出互相照应罢,杜丹可受不住您这大礼。”杜丹急忙将身子弯得更低。
“瞧,可是个小滑头。”陈齐笑着与妻子使眼色。
“果真是。”徐氏轻笑。看来陈齐已经先与她提过杜丹,心里已有想法。
杜丹嘿笑两声,于礼,眼前这两位都是”长辈”,被调笑几句无妨。
招呼过后,她被领着往用膳的地方去。
陈齐是当地有名望的商户,家里算得气派,假山流水、画栋雕梁、古玩字画,无一不缺,端得是富丽堂皇。
前湾位处大翼最南,有最大的码头,什么稀奇古怪,过海水来、要出海水去的玩意儿,都会经过这。占着地利之便,前湾城里的富户家里,硬是要比别的县城里的富户还多了些趣味,像个小型博物馆一样。
听陈齐的介绍,杜丹也饶有兴味。
但那兴味没持续太久,人刚上桌,她就被已等在桌边,陈齐先前单方面强力推荐过的三位陈家好苗子,给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好吧,打头阵的这位:陈家大公子。
标准的前湾人,个性爽利,肤色略深,相貌周正,一朗朗男儿,也是从商,气质比做粗工的多了分雅致,比纯读书人多了丝硬朗的,以杜丹的目光来看,是大多数女孩儿都会喜欢的型,只不过……
“咳……大公子,请问这位是?”杜丹含蓄地望了眼陈家大公子身旁的小萝卜头。
“我儿子,今年三岁。”陈大公子没有半丝别扭,笑得一口白牙闪亮亮。
杜丹也回了礼貌的微笑。
“二公子,听陈大哥说您尚未婚配?”
“是未婚配,可我有位红粉知己,若杜姑娘同意,日后我希望能纳她进门。”
“三公子……您……晒得挺黑……”这位才十六岁的小弟弟,杜丹对他还真生不出半点想法,只好打哈哈带过。
谁知道她想闪避,咱们陈小公子很爷儿们,也闪了闪那口白牙,笑道。
“杜姑娘,咱同妳一般年纪,未曾婚配,也无红粉青梅,是个清白的。”
“……”杜丹无语了,也不知道陈齐是怎么同他三个儿子说话的,敢情他们把这顿饭当相亲宴来吃了,还一次三相一。
说起来也奇妙,大翼阶级甚严,但男女情事却算得上开放。
像杜丹当初在蒋府时,全二就主动找上小竹谈亲事。来到前湾这更不得了,临海人家生猛呀,陈齐当初十七岁就生大儿子,他家老大也是十七岁就给他生了孙子,只不过媳妇难产,没熬过来,成了鳏夫。陈老二虽已十八,但也是有红粉知己。陈老三才十六,就已经做好随时要成亲的准备。
陈齐没骗她,果然是三个都未婚配的!
面对这一家子,杜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有点要被打败的迹象。
幸好她还是坚挺过来了。
她直接掰说自己幼时梦过神仙,神仙要她外出游历云云,说不定能遇上她身世的线索,不会轻易婚嫁。刚好她才刚从南赤土回来,行为上可以印证这点。
本来以为要费些唇舌,没想到这随口瞎掰的说词,陈家五口全信了──就连那个还听不太懂大人说什么的小萝卜头,也学着大人动作猛点头。
虽说达到目的是好事,但这家人那么轻而易举就信了她的说词,又让杜丹忍不住好奇。
“陈大哥,小青姐,您等都不觉得咱说得太玄乎?”
陈齐反倒一脸奇怪回望她。”玄乎?”
“是呀,咱梦到神仙,不玄乎吗?”瞧这反应,杜丹更新奇了。
大翼有庙宇、有祭祀活动,尤其大翼信奉神兽。传说大翼本身,就是赤尾金鸾神兽幻化而成。但除了神话色彩浓厚些之外,她平时倒没特别感觉人民有”神灵狂热”的倾向。怎么她说这话,那么容易就被采信了?
答案揭晓──
“神仙降梦何以玄乎?那咱们大翼国师能沟通天地,不就玄之又玄了?”陈大公子表情比杜丹更疑惑。
陈齐紧接在他大儿子后说道:”是呀,咱们国师能沟通天地,卜凶吉,召风雷,我约六、七年前进过一次京,正好遇见国师在皇城内作法,皇城上空云涌闪雷电,天空黑了一块。那情况,咱现在还是忘不了……”他一脸陷入回忆。
好吧,咱们杜神棍放宽心了。
比起那位感觉已经快脱离人类范畴的国师,她的瞎掰果真是小儿科……虽然她很怀疑其真实性。
不过自己出现在这时代本身就非常不科学,忘了哪位科学家说过,”存在即合理”。既然她都能”死而复生”在一个奇怪的时代,出现什么妖魔鬼怪或特异功能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咱们杜小丹放开心胸去接受了。
相亲的话题就此打住。
接下来的用餐气氛相当融洽。
“对了,陈大哥,您这次回来的那批货安排好了吗?”
“昨天就都安排好了。”陈齐笑道。”就剩那批铜器和香料,那是京里要的,得等人来收。”
“陈大哥生意还做到京里去?”
“哪能!京里乃天子脚下,没人撑腰的可站不住脚。”虽这么说,他却像是被褒了似的,笑得阖不拢嘴。”不过咱们家确实与京里有些关系,咱曾祖奶奶是京里一大族旁支,嫁给曾祖父不久后,族里就闹分家,咱陈家男丁旺盛,曾祖父非嫡非长,在族里也说不上话,只分了点薄产便被赶了出去,后来曾祖父便带着一家求上曾祖奶奶娘家,咱们这支自此换了谱,京里那的虽与咱们不同姓,却是咱们主家。”
杜丹点头。
连家族都能换,看得出来陈齐那位老祖宗行事有些不顾面子名声,但再看陈家现在发展,却得说那位老祖宗是个有眼光的实在人。
“如此,陈大哥这货是城里订的,还是孝敬?”她脱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