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踩到了
她哀號一聲,急忙起身做處理。
向借宿了幾天的主人家道過謝,她便要往城鎮趕路。
原野上不好辨路,主人家的小兒子特地領她走了一段。
藍天、白雲、大地和動物們組成的壯麗畫面持續了快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景色有了變化。
「杜姐兒,我就送妳到這兒了。」拉汗兒一拉馬繩,率先停下。
騎馬跟在他後頭的杜丹也慢下馬兒步伐,朝他靠近。
拉汗兒朝前方指。「那兒是拔角山,翻過去就是清艸,清艸那兒有個大鎮,我爹母每年都會過去那兒買賣,聽說那兒很熱鬧。」
「謝謝你了,拉汗兒。」杜丹跳下馬,將馬繩交還給這個才十歲的男孩。
男孩不高,穿著上薩于特有的三色編織服,臉蛋黑紅黑紅,一雙大眼烏溜亮。
他們這兒難得來外人,這人還住到他家做客,小男孩頭回待客,顯得很興奮,陪著跑了幾時辰的路也不覺得累。
「應該的!」拉汗兒笑容帶點青澀靦腆。「杜姐兒,那拔角山有個頭兒寨,每隔一陣就會出來掠貨,妳走那兒可得留意。」
「那寨人多嗎?」杜丹追問。
「聽我爹母說,大概有四、五棚人。」
棚是上薩于這兒的說法,三到五都能說作一棚,所以這範圍大概就是十幾到二十幾個。
杜丹聞言安心了點,山這般大,這點人數遇上的機率不高。
「若他們來你們這兒怎辦?」
「頭兒寨不會掠我們上薩于的人,他們掠的都是外來的,聽說也過去清艸,到百里彎都是他們的地盤。」
杜丹懂了,那頭兒寨和他們這兒人應該是有點共生關係,說不定私下也有些交流買賣。
兩人又聊了幾句,杜丹開了他些小玩笑,把小男孩逗得結巴。這幾日兩人常一塊說話,感情挺好。
「拉汗兒,謝謝你領我走這段路,我先走了。」接下來路程還遠,杜丹得趕路了。
「杜姐兒,妳保重。」小男孩目送她走出去幾步,才駕馬離開。
微風輕撫。
草兒搖曳。
杜丹順利翻過拔角山,到達清艸。
在清艸找到一家客棧,食補一番。生理期在荒郊野外找不到水太難受,所以她就在客棧休整了幾日,才繼續往下走。
藏州這兒風光壯麗,但比南方冷得多,尤其地廣人稀,人口密度低,杜丹這路走來,就有幾次露宿野地。
夜晚不見十指,被各種野獸的聲音嚇得不敢睡的滋味,再多來幾次,她自認消受不起……所以她不打算再往北走,而是考慮回轉向西或向東去。
而西邊有漠,沙漠日夜溫差更大,沒做足準備還是別去的好,免得丟小命。至於東邊,還有好幾個州她未踏足過,但這一走曠日費時,身上的錢銀有限,不可能沒盡頭地一直旅行下去,她也是該想想之後的路,再過幾年,要不回葛蘭城,要不她就得另找賺錢管道……而且還得保證中途沒有突然需要用大錢,若有大開銷,時日勢必得再提前……
在路上想著接下來計劃的杜丹,忽然,心裡閃過一抹怪異。
她停下腳步,猛然回頭,路上空無一物。
但那股詭異的感覺並未消去。好歹被個武教習操練過幾年,加上這一年多來的歷練,杜丹相信自己的直覺。
於是她拉緊了布包,轉身拔腿便跑。
她跑出才幾個呼吸,便聽到後頭有腳步聲追來,這下更確定,自己已經被人盯上。
這下麻煩了,她剛離鎮不久,後路被堵,無法回頭,離下一個城鎮不知還有多遠,路上遮蔽物又少,她一路領跑,後頭緊盯的狀態下,也找不到機會藏身。
杜丹心覺不妙,但現下也沒辦法了,只能──跑。
*
泥地,草坡,枝葉高聳。
一處山林間,響起了幾個大男人的叫罵。
「那娘皮呢?」
「明明瞧她往這兒跑了……」
「一群飯桶,一個小娘皮,那麼多人追她一個也能追丟!」
「二爺,那丫頭很能跑呀。」
「她再能跑也是個小姑娘,幾個大男人追她一個,豈有追丟的道理!」
「咱們看她往這邊林裡來了,哪知道一轉眼人就消失了……」
「好好的人怎麼可能消失,肯定是躲起來了!給我搜,那丫頭身上銀錢可不少,就不信她一個小丫頭能飛天遁地!」
幾個男人邊喘邊叫罵。
他們誰也想不到,一個瞧來文弱弱的小不點竟這麼能跑,不過腳程再好也有個極限,想來那小姑娘也該跑不動了。想到這,一夥人又來了精神搜索。
此時的杜丹,把自己縮得跟小蝦米似的,躲在一處小土丘後,讓周遭茂盛的樹木雜草將身體包圍。
她也是喘得可以,不過她體力還很足,不說她會武,用兩條腿走了一年多練出來的腳力可不是蓋的。
聽著那邊罵罵咧咧,杜丹心裡有些緊張,卻也非常冷靜。
她發覺那些人對這附近地理很熟,幾次自己猶豫該往哪邊跑時,都差點被捉住,這樣漫無目的跑下去肯定吃虧。
且這一行六人追著她跑都沒落下,極可能也會些拳腳,不好硬碰硬。跑也跑不得,打也沒勝算,這情況還是得另想辦法,把這些人甩開……
杜丹縮在草堆中,動也不動,耳中聽著那些賊人的聲音,判斷雙方距離。
確定他們搜索的方向暫時看不到這邊的動靜,才小心翼翼地、不讓周遭雜草發出聲音地、悄然往更隱密的地方退去。
她像隻蝸牛,在一片人高的草叢中,腳步幾乎是不離地的,緩慢移動。
一步、兩步、三步……
後退的過程很順利,鼻子間的腐爛味道漸濃。她身後不遠處有片小沼澤,相信正常人看到沼澤都不會有興趣靠近,正好適合躲藏。
漸漸地,她的鞋溼了,裏上一層爛泥,衣袍上也吸了汙水,噁心的腐臭味將她包圍……
重量讓她陷在爛泥裡,她準備再退幾步就停住,但,就在這時,腳底踩到了某樣東西。
她先是一愣,鞋下傳來的觸感讓人覺得不妙。可她不敢亂動,只能憋著氣,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身後是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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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哀号一声,急忙起身做处理。
向借宿了几天的主人家道过谢,她便要往城镇赶路。
原野上不好辨路,主人家的小儿子特地领她走了一段。
蓝天、白云、大地和动物们组成的画面持续了快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景色有了变化。
“杜姐儿,我就送妳到这儿了。”拉汗儿一拉马绳,率先停下。
骑马跟在他后头的杜丹也慢下马儿步伐,朝他靠近。
拉汗儿朝前方指。”那儿是拔角山,翻过去就是清艹,清艹那儿有个大镇,我爹母每年都会过去那儿买卖,听说那儿很热闹。”
“谢谢你了,拉汗儿。”杜丹跳下马,将马绳交还给这个才十岁的男孩。
男孩不高,穿着上萨于特有的三色编织服,脸蛋黑红黑红,一双大眼乌溜亮。
他们这儿难得来外人,这人还住到他家做客,小男孩头回待客,显得很兴奋,陪着跑了几时辰的路也不觉得累。
“应该的!”拉汗儿笑容带点青涩腼腆。”杜姐儿,那拔角山有个头儿寨,每隔一阵就会出来掠货,妳走那儿可得留意。”
“那寨人多吗?”杜丹追问。
“听我爹母说,大概有四、五棚人。”
棚是上萨于这儿的说法,三到五都能说作一棚,所以这范围大概就是十几到二十几个。
杜丹闻言安心了点,山这般大,这点人数遇上的机率不高。
“若他们来你们这儿怎办?”
“头儿寨不会掠我们上萨于的人,他们掠的都是外来的,听说也过去清艹,到百里弯都是他们的地盘。”
杜丹懂了,那头儿寨和他们这儿人应该是有点共生关系,说不定私下也有些交流买卖。
两人又聊了几句,杜丹开了他些小玩笑,把小男孩逗得结巴。这几日两人常一块说话,感情挺好。
“拉汗儿,谢谢你领我走这段路,我先走了。”接下来路程还远,杜丹得赶路了。
“杜姐儿,妳保重。”小男孩目送她走出去几步,才驾马离开。
微风轻抚。
草儿摇曳。
杜丹顺利翻过拔角山,到达清艹。
在清艹找到一家客栈,食补一番。生理期在荒郊野外找不到水太难受,所以她就在客栈休整了几日,才继续往下走。
藏州这儿风光壮丽,但比南方冷得多,尤其地广人稀,人口密度低,杜丹这路走来,就有几次露宿野地。
夜晚不见十指,被各种野兽的声音吓得不敢睡的滋味,再多来几次,她自认消受不起……所以她不打算再往北走,而是考虑回转向西或向东去。
而西边有漠,沙漠日夜温差更大,没做足准备还是别去的好,免得丢小命。至于东边,还有好几个州她未踏足过,但这一走旷日费时,身上的钱银有限,不可能没尽头地一直旅行下去,她也是该想想之后的路,再过几年,要不回葛兰城,要不她就得另找赚钱管道……而且还得保证中途没有突然需要用大钱,若有大开销,时日势必得再提前……
在路上想着接下来计划的杜丹,忽然,心里闪过一抹怪异。
她停下脚步,猛然回头,路上空无一物。
但那股诡异的感觉并未消去。好歹被个武教习操练过几年,加上这一年多来的历练,杜丹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她拉紧了布包,转身拔腿便跑。
她跑出才几个呼吸,便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追来,这下更确定,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这下麻烦了,她刚离镇不久,后路被堵,无法回头,离下一个城镇不知还有多远,路上遮蔽物又少,她一路领跑,后头紧盯的状态下,也找不到机会藏身。
杜丹心觉不妙,但现下也没办法了,只能──跑。
*
泥地,草坡,枝叶高耸。
一处山林间,响起了几个大男人的叫骂。
“那娘皮呢?”
“明明瞧她往这儿跑了……”
“一群饭桶,一个小娘皮,那么多人追她一个也能追丢!”
“二爷,那丫头很能跑呀。”
“她再能跑也是个小姑娘,几个大男人追她一个,岂有追丢的道理!”
“咱们看她往这边林里来了,哪知道一转眼人就消失了……”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消失,肯定是躲起来了!给我搜,那丫头身上银钱可不少,就不信她一个小丫头能飞天遁地!”
几个男人边喘边叫骂。
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个瞧来文弱弱的小不点竟这么能跑,不过脚程再好也有个极限,想来那小姑娘也该跑不动了。想到这,一伙人又来了精神搜索。
此时的杜丹,把自己缩得跟小虾米似的,躲在一处小土丘后,让周遭茂盛的树木杂草将身体包围。
她也是喘得可以,不过她体力还很足,不说她会武,用两条腿走了一年多练出来的脚力可不是盖的。
听着那边骂骂咧咧,杜丹心里有些紧张,却也非常冷静。
她发觉那些人对这附近地理很熟,几次自己犹豫该往哪边跑时,都差点被捉住,这样漫无目的跑下去肯定吃亏。
且这一行六人追着她跑都没落下,极可能也会些拳脚,不好硬碰硬。跑也跑不得,打也没胜算,这情况还是得另想办法,把这些人甩开……
杜丹缩在草堆中,动也不动,耳中听着那些贼人的声音,判断双方距离。
确定他们搜索的方向暂时看不到这边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不让周遭杂草发出声音地、悄然往更隐密的地方退去。
她像只蜗牛,在一片人高的草丛中,脚步几乎是不离地的,缓慢移动。
一步、两步、三步……
后退的过程很顺利,鼻子间的腐烂味道渐浓。她身后不远处有片小沼泽,相信正常人看到沼泽都不会有兴趣靠近,正好适合躲藏。
渐渐地,她的鞋湿了,里上一层烂泥,衣袍上也吸了污水,恶心的腐臭味将她包围……
重量让她陷在烂泥里,她准备再退几步就停住,但,就在这时,脚底踩到了某样东西。
她先是一愣,鞋下传来的触感让人觉得不妙。可她不敢乱动,只能憋着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身后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