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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騙

      東方穆謹,東方家主家嫡長子,自幼便頂著天才之名,入仕極早。曾任郎中、太理寺少卿、監察史……一路至封侯拜相。
    這人與杜丹相識時,年方十八。
    而今的東方丞相,二十有六,若十來歲的他便被杜丹認為天仙,而今那隻天仙長更大了。
    杜丹推門而入,一眼就見榻上坐的那人。
    比起六、七年前,而今的東方穆謹清俊已褪,瞧來更為成熟。烏髮烏眼,臉部線條剛硬,濃眼鼻挺,五官周正,認真說來,樣貌無大變化,可與他對上的第一眼,杜丹心裡便是一驚。
    氣質……或者該說氣勢。比起過去,眼前的東方穆謹,給她的感覺已大不同。
    當初十來歲便能將她拿捏在指掌間的大氣少年,而今光一照面,目光流露出的,已是將一國數地拿捏在指掌的「勢」。
    曾經杜丹就檢討過自己,想過東方穆謹出身環境不同,自己將他看作孩子,著實太過自滿自信。而今那感覺變成了實打實的嘆服。這位的經歷,自己兩世都沒經歷過,如此氣勢就是她以前認識的大人物,怕也不及他的七八分。
    見著人,她手不抖了,卻更加沒底。
    她半是試探地,開口喚了聲:
    「……爺。」
    坐臥在榻上,只隨意披了件外衣,似還在休養中的人瞧了她一會兒,好看的脣緩緩揚起,露出了笑容。
    「站那兒做什麼,過來予我瞧瞧。」
    杜丹依言走近,靠更近些,自己也看清了東方穆謹模樣。
    當初帥到閃花人眼的小少爺變成俊俏爺,臉上透出的些許病容都沒能讓他模樣難看幾分……當初的清俊天仙,而今增添男人味,已透出幾分勾人魂魄的妖。
    她行至他跟前,直接跪下。「往京來沒先送信,到京後又沒來找,杜丹知錯、認錯,請爺責罰。」
    「行了,早知妳能玩會跑。來了便好。」臥榻上的東方穆謹無奈一笑,瞧來沒給生氣。「過來與我聊聊。」他朝她招手。
    杜丹聞言起身過去。
    「與我說說妳後來在蔣府如何,離了蔣府後去了哪。」他讓她在一旁坐下,杜丹便從他離開蔣府後開始講起。
    蔣老夫人待她好,對她規矩不重,才讓她能藉當初給過幫助的乞錢小兄妹在蘭江城內做起生意。而後許多人上門說親,皆給自己回絕了。直到年歲夠大,盤纏也賺足的她便贖身離了蔣府。
    先是往鯤州,出了海,到過南。至交州,行荒野,入深山。北至藏州又是一番生活體驗,因要入冬,才東轉往京過來。
    杜丹說得簡明卻又精彩。
    就是大族子弟出門遊歷數年,怕都沒她能跑。東方穆謹因公到過許多地方,與杜丹所言樣貌對得上,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時日在外,可有什麼不好?」他問。
    杜丹搖頭,笑道:「爺瞧我人不好好在這兒嗎。」
    「妳性子死犟,有不好不會與人道,而今瞧妳是好好在眼前,先前若有傷病委屈,卻是無從知曉,想擔心都無法。」東方穆謹淡淡道。
    那輕淡的話語,不知怎地,一下揪住了杜丹心臟。她忽感眼熱。
    曾經東方穆謹就說過:師同父。他當她是學生,不求她富貴榮華,只望她平安順遂罷。
    多年前的話語猶在耳旁,而今他的態度依舊。
    「少爺……」
    忽然喊出曾經的稱謂,東方穆謹愣後,莞爾一笑。如今他這年紀身分早已離那稱謂遙遙。
    也是明白過來自己口誤,杜丹有些羞赧,但她臉皮厚,一下便給恢復正常。
    「爺放心,我這段旅程收獲不小,魏教習教我拳腳功夫,雖不重比劃,逃命很是受用。我自個兒也去尋了老人家學了辨識毒蟲毒草,行走於荒野深山,足以照顧自己。」
    她就是個小強般的人物,行於外難免意外,她沒說沒事,卻明白表示自己應付得來。聽她這麼講,東方穆謹便也沒再多問。
    許久未見,東方穆謹問了她許多話。
    杜丹答得仔細,卻有些心驚。因為自個兒隱去沒提及的部分一下便被點到,但有些事不好拿出來說,只好含糊混過去,幸好東方穆謹也沒深究,如同一般聊天,過了便罷。
    話說得多,難免口乾,杜丹多貪了幾碗茶。直到感覺身子裡傳來一陣奇異酥麻,才驚覺不好。
    一旁的東方穆謹立即查覺她神情有異,問:「怎麼?」
    杜丹瞧了瞧那瓷壺,抬眼望向他。「爺……這茶,可是涼茶?」
    「是涼茶。」東方穆謹眉略揚,似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問。
    杜丹腦中立即響起某人的聲音──
    『妳切記吃食得性平,酒不可多,天寒可溫補,天熱一日一碗涼茶無礙。過了便賭妳那身子受不受得住,不想受罪就注意仔細……』
    「……爺,已經三更,您身子還沒好全,是否該歇下了?」她忽然道。
    東方穆謹眉又揚。杜丹硬是頂著微笑,讓自己瞧來實誠。
    好在杜丹如今也是經驗豐富了,明白身子示警,卻不會立即發作,尚有餘裕應付。要不光想她要在這人面前發病,肯定立馬破門而出。
    她臉染上莫名潮紅。
    東方穆謹瞧她一會兒,脣微微扯動。
    「也是。晚了,該讓人送妳回去。」語畢,他掀了覆於腿上的薄毯,欲下榻。杜丹這才見他袖下露出的手給纏了白布,應是昨日的傷口。他伸手撐了身子,腳要放下,似是使不得力,身子晃動,顧不得自身身體一股麻癢,杜丹急忙過去扶住他。
    「爺小心!」
    幸好趕上,在千鈞一髮間,她撐住他身子,免去相爺摔著。
    只是如此一來,東方穆謹重量全掛在她身上,杜丹個頭矮,即便力氣不小,碰上東方穆謹這般精實高壯的大男人,也只能用身體勉強頂著。
    兩人極近的距離,東方穆謹先是聞到她身上一股香味,腦中一陣恍惚,才蹙眉,又給見到她左耳上那顆熟悉的痣……這丫頭過去伺候自己穿衣時,兩人也是靠得這般近。
    回憶上湧,他眼神歛下,在杜丹幫助下穩住身子,重新坐好。
    屬於男性的味道竄入鼻間,杜丹痠癢加劇,心跳如擂鼓,勉強讓臉上扯出笑容。
    「爺手上有傷不宜亂動,我喚沐醒哥進來幫忙可好?」
    「善。」
    杜丹憋著氣,就此轉身。才要邁步,忽感汗毛直豎。
    完全來不及反應,頸子劇痛,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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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馬上加更,下更週五。
    下禮拜開始調整一週雙更,日期是星期二與五,感謝感謝!
    --简体版--
    东方穆谨,东方家主家嫡长子,自幼便顶着天才之名,八岁被挑进宫里做太子伴读,入仕极早。曾任郎中、太理寺少卿、监察史……一路至封侯拜相。
    这人与杜丹相识时,年方十八。
    而今的东方丞相,二十有六,若十来岁的他便被杜丹认为天仙,而今那只天仙长更大了。
    杜丹推门而入,一眼就见榻上坐的那人。
    比起六、七年前,而今的东方穆谨清俊已褪,瞧来更为成熟。乌发乌眼,脸部线条刚硬,浓眼鼻挺,五官周正,认真说来,样貌无大变化,可与他对上的第一眼,杜丹心里便是一惊。
    气质……或者该说气势。比起过去,眼前的东方穆谨,给她的感觉已大不同。
    当初十来岁便能将她拿捏在指掌间的大气少年,而今光一照面,目光流露出的,已是将一国数地拿捏在指掌的”势”。
    曾经杜丹就检讨过自己,想过东方穆谨出身环境不同,自己将他看作孩子,着实太过自满自信。而今那感觉变成了实打实的叹服。这位的经历,自己两世都没经历过,如此气势就是她以前认识的大人物,怕也不及他的七八分。
    见着人,她手不抖了,却更加没底。
    她半是试探地,开口唤了声:
    “……爷。”
    坐卧在榻上,只随意披了件外衣,似还在休养中的人瞧了她一会儿,好看的唇缓缓扬起,露出了笑容。
    “站那儿做什么,过来予我瞧瞧。”
    杜丹依言走近,靠更近些,自己也看清了东方穆谨模样。
    当初帅到闪花人眼的小少爷变成俊俏爷,脸上透出的些许病容都没能让他模样难看几分……当初的清俊天仙,而今增添男人味,已透出几分勾人魂魄的妖。
    她行至他跟前,直接跪下。”往京来没先送信,到京后又没来找,杜丹知错、认错,请爷责罚。”
    “行了,早知妳能玩会跑。来了便好。”卧榻上的东方穆谨无奈一笑,瞧来没给生气。”过来与我聊聊。”他朝她招手。
    杜丹闻言起身过去。
    “与我说说妳后来在蒋府如何,离了蒋府后去了哪。”他让她在一旁坐下,杜丹便从他离开蒋府后开始讲起。
    蒋老夫人待她好,对她规矩不重,才让她能藉当初给过帮助的乞钱小兄妹在兰江城内做起生意。而后许多人上门说亲,皆给自己回绝了。直到年岁够大,盘缠也赚足的她便赎身离了蒋府。
    先是往鲲州,出了海,到过南。至交州,行荒野,入深山。北至藏州又是一番生活体验,因要入冬,才东转往京过来。
    杜丹说得简明却又精彩。
    就是大族子弟出门游历数年,怕都没她能跑。东方穆谨因公到过许多地方,与杜丹所言样貌对得上,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时日在外,可有什么不好?”他问。
    杜丹摇头,笑道:”爷瞧我人不好好在这儿吗。”
    “妳性子死犟,有不好不会与人道,而今瞧妳是好好在眼前,先前若有伤病委屈,却是无从知晓,想担心都无法。”东方穆谨淡淡道。
    那轻淡的话语,不知怎地,一下揪住了杜丹心脏。她忽感眼热。
    曾经东方穆谨就说过:师同父。他当她是学生,不求她富贵荣华,只望她平安顺遂罢。
    多年前的话语犹在耳旁,而今他的态度依旧。
    “少爷……”
    忽然喊出曾经的称谓,东方穆谨愣后,莞尔一笑。如今他这年纪身分早已离那称谓遥遥。
    也是明白过来自己口误,杜丹有些羞赧,但她脸皮厚,一下便给恢复正常。
    “爷放心,我这段旅程收获不小,魏教习教我拳脚功夫,虽不重比划,逃命很是受用。我自个儿也去寻了老人家学了辨识毒虫毒草,行走于荒野深山,足以照顾自己。”
    她就是个小强般的人物,行于外难免意外,她没说没事,却明白表示自己应付得来。听她这么讲,东方穆谨便也没再多问。
    许久未见,东方穆谨问了她许多话。
    杜丹答得仔细,却有些心惊。因为自个儿隐去没提及的部分一下便被点到,但有些事不好拿出来说,只好含糊混过去,幸好东方穆谨也没深究,如同一般聊天,过了便罢。
    话说得多,难免口干,杜丹多贪了几碗茶。直到感觉身子里传来一阵奇异酥麻,才惊觉不好。
    一旁的东方穆谨立即查觉她神情有异,问:”怎么?”
    杜丹瞧了瞧那瓷壶,抬眼望向他。”爷……这茶,可是凉茶?”
    “是凉茶。”东方穆谨眉略扬,似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
    杜丹脑中立即响起某人的声音──
    ‘妳切记吃食得性平,酒不可多,天寒可温补,天热一日一碗凉茶无碍。过了便赌妳那身子受不受得住,不想受罪就注意仔细……’
    “……爷,已经三更,您身子还没好全,是否该歇下了?”她忽然道。
    东方穆谨眉又扬。杜丹硬是顶着微笑,让自己瞧来实诚。
    好在杜丹如今也是经验丰富了,明白身子示警,却不会立即发作,尚有余裕应付。要不光想她要在这人面前发病,肯定立马破门而出。
    她脸染上莫名潮红。
    东方穆谨瞧她一会儿,唇微微扯动。
    “也是。晚了,该让人送妳回去。”语毕,他掀了覆于腿上的薄毯,欲下榻。杜丹这才见他袖下露出的手给缠了白布,应是昨日的伤口。他伸手撑了身子,脚要放下,似使不得力,身子晃动,顾不得自身身体一股麻痒,杜丹急忙过去扶住他。
    “爷小心!”
    幸好赶上,在千钧一发间,她撑住他身子,免去相爷摔着。
    只是如此一来,东方穆谨重量全挂在她身上,杜丹个头矮,即便力气不小,碰上东方穆谨这般精实高壮的大男人,也只能用身体勉强顶着。
    两人极近的距离,东方穆谨先是闻到她身上一股香味,脑中一阵恍惚,才蹙眉,又给见到她左耳上那颗熟悉的痣……这丫头过去伺候自己穿衣时,两人也是靠得这般近。
    回忆上涌,他眼神敛下,在杜丹帮助下稳住身子,重新坐好。
    属于男性的味道窜入鼻间,杜丹酸痒加剧,心跳如擂鼓,勉强让脸上扯出笑容。
    “爷手上有伤不宜乱动,我唤沐醒哥进来帮忙可好?”
    “善。”
    杜丹憋着气,就此转身。才要迈步,忽感汗毛直竖。
    完全来不及反应,颈子剧痛,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