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零、不尋常
抱了会儿后才松手,极近的距离,二人相视,却一下无声。
感觉微妙。
似乎是水道渠成,顺理成章,在此之前,二人都有亲近意思,却始终隔了段距离。里头有曲祯逸天生与人疏离的缘故在,亦有杜丹担心太靠近会引起他不适。
毕竟瞧日常伺候,五爷不爱给人触碰的情况,货真价实。
就像只猫。
有自己的规矩,相处不可躁进。
却待他给软化戒心的那日,也会愿意主动示好、撒娇。
今天的他,便给她这种感觉。杜丹知道人在疲累时,情绪会特别想要有人倚靠。
他是准备大典,累了吧。
她心中猜想,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让人备膳了。”
他扬唇。”好。”
外头尚存一丝余光。
吩咐备膳的同时,曲祯逸领着杜丹,到屋外走走。
行走时能见三两内侍陆续将灯点上。
饭菜备齐,半路折返。
王爷的食膳,足足二十四道菜,样样精致。
“你平时吃这些,在宅里可会不习惯?”杜丹好奇。
“菜色是少些,味道不差,能习惯。”五爷老实答。
毕竟从小锦衣玉食,各方品味挑剔。杜丹不爱铺张浪费,吃得相对简单,但有三爷那同样给锦衣玉食养大的吃货在,加之大爷、二爷食力惊人,宅里吃食在质量和份量上,依旧有极高水准。
“若吃不够,家里人多,让厨房多备几道菜不成问题。”
他摇头。”尝味道罢。皇家规矩,什么都得尝一点,与饱饥无关。”
“原来如此。”杜丹了然点头。”那么我常在饭桌说话,食仪不良……你可会在意?”
他笑。”夫上尽兴便是。”
杜丹也笑了。
有她在的餐桌,特别有趣,杜丹喜欢笑,声音总带着三分笑意,莫怪宅里每位爷都喜欢听她声音。五爷后来也发现了,听她说话时,心里特别舒适、平静。
吃过饭,让人收拾。
杜丹来到窗边,发现外头飘起雪。
“雪又要大了。”
曲祯逸走到她身旁,同样瞧窗外。
“夜里大风雪,寅时能停。”他瞧她。”晚了路上不好走,可要留下?”
“好。”她一口应下。
今晚是轮空的日子。
既不用往回赶,后面情绪悠哉。屋里两人坐卧在褟上,杜丹问了他大典的准备情况,五爷随意地与她聊。
灵识扩展需要一个过程,听在杜丹耳中,有点像运动选手赛前的热身,没先让身体适应,蓦然使出全力容易各种受伤,马虎不得。
“大典时间长吗?”
“七日。前面燃香献祭先走五天,此事由司天监负责,每日我得去瞧过。第六日通天主祭约莫三个时辰,由我主持。燃香不断,直到解祭。”
“这七日你不就得住那?”祭台在京外东北处。
“主祭前一日得留宿,其余日子来回无碍。”
一点一滴的,由五爷话中,杜丹拼凑出了国师这份工作的真实感。与其他工作类似,有其专业与责任在,差别只在这工作的传承特殊了点。
这也是认真工作的一人。
杜丹与他分享了这些日子的情况,好一顿聊,夜渐深,能闻屋外刮起大风,咻咻风压吹得窗户作响,她转头去望。
“真大风雪了。”她稍惊讶。这风够大。
她转回来。”阿逸会看天相?”
“国师职责。”答后,他问出自己极在意的疑惑:”为何唤我阿逸?”
杜丹解释:”是我旧魂出身地方的风俗,唤亲近平辈,常以阿字衬。”但大翼没这种叫法,确实会让人一头雾水。”是我疏忽。”
“不明白罢,无不妥。”五爷立即道。
“不奇怪?”
“奇怪。”
杜丹:”……”
他微笑。”此名,唯夫上能唤。”
清淡的语气。
杜丹扬着唇,瞅着他瞧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
气氛极好。
到了歇下时间,两人相互帮着更衣就寝。
过去习惯隔着距离,今日躺上床后,依旧是分隔二处。却极自然地,两人皆是侧躺,眼睛望着彼此。
今日相处气氛不一般。
杜丹感受到了,想来曲祯逸亦明白。
可她有些不明所以。
五爷天生仙气,与人疏离,先前杜丹能感受到他善意,亦相信他说的要过好宅里日子,却不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更多的是这时代的人对婚姻的态度与责任。
于是她能做的,便是将他当成家人亲近。
可他今日态度不同。
两世经历,杜丹对男女之情足够敏锐通透,情感上的微妙变化与差异,她能懂。
侧躺着的她,轻声唤:”阿逸。”
对面的五爷回应:”嗯?”
“你今日不寻常。”她直道。
“如何不寻常?”
“你……想与我做真正夫妻?”
面对直白提问,他嗓音低沉,亦直白回应:”自然是想。”
那与他平时嗓音稍有不同的声线,莫名撩拨杜丹的心。
“……因我命神是金鸾?”
“只因妳。”
杏眼眨了眨。又听他道:
“护金鸾,有百种手段。选你,是我想要。”
这是杜丹头一回听五爷说的想法。
与之前完全不同,最初他分明是以护她命神名义入门的。
“你瞧得上我?”
“何以妄自菲薄?”
“不是,客观评判罢。”便如六爷狄英君,他的反应,在杜丹看来才是正常。
论出身,论时代,这一个个,她都高攀不上。
“夫上又是如何看我?”五爷反问。
这可问倒她了。
她蹙眉认真想。
“倒也没如何看你,最初递帖,你是六王爷,后来知你国师身分,便要入门……你我交集少。”说到这儿,她停了下。”入门后,说过话,觉得你情绪不好捉摸,却是真心要过宅里日子,便想着不能负你。”
总归入门了,接到手上,都是她的责任。
五爷微笑。”如此心意,于我足矣。”
“啊?”杜丹惊讶。这也太没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