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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只待花开结果

      真耶?梦耶?
    断浪已不去在意,他在意的,是那纸上所记载的不世神功。
    天地世间仿佛这一刻被收纳到了这不似真实的方寸之地,又仿若天地间只剩这一人一桌一烛火。
    而那道身影,仍是那般如梦似幻,像是泡影般,断浪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息将这一切全部冲散,他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
    曾经的一幕仿佛犹在眼前,只是当年那个聪敏机灵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机和城府。
    “剑!”
    与曾经的“万川归海”不同,此次,断浪只听得一剑字,然,只这一字,他却觉包含万千变化,囊括了这天地一切根本,如煌煌大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烙印在了心中。
    他走到近前,这一次,他已不去在意这道身影究竟是何等真实面目,而是紧紧的盯着那笔下的纸张,竟也是个“剑”字。
    断浪眼生疑惑,整待凝神口中却“啊”的惊呼一声,面容陡便,变得煞白如纸。
    那字居然会发光,光华透纸而出直朝他双眼刺来,这一瞬间他就像是直视着如火的太阳,刺眼,可怕的光华晦暗不明吞吐不定像是要将他刺瞎一般。
    可饶是如此,他哪怕双眼眼泪流个不停也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字,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剑……剑破万法……”
    耳畔再起缥缈话语,像是近在耳畔的耳语,又似在天边不可及之地。
    原来,剑字之后还有三字。
    断浪心神一凛,就见那自纸面溢出的可怕光华似一条条扭曲的匹练般,钻入了他的七窍、身体,而后汇聚在丹田。
    直至消失。
    旋即,断浪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全身各处,四肢百骸而生,像是体内有着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游走,啃食着他的血肉。
    “啊~”
    疼的他是血管青筋暴跳,面容扭曲,嘴里已不禁惨嚎一声。
    一声梦醒,眼前一切瞬间似被这一字之音震碎,如庄周梦蝶,化作无数碎片,飘散了个干净。
    “啊!”
    难以想象的痛楚让断浪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清醒,他蜷缩在床上,浑身汗流浃背,双眼几欲夺眶而出,尽是血丝,浑身血肉是通红如火。
    可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周身毛孔须发此刻俱是流淌四溢着点点毫光,那是剑光。
    万剑穿心之痛,烈火灼心之痛,断浪只觉体内血液骨髓都已蒸发殆尽,嘴中咬出的血水不住滴落流淌,甫一落地便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温度。
    不知过去多久,在生与死几番挣扎的断浪终于熬了过来,体表外的毫光也渗进了血肉骨髓,令人颤栗的痛苦也如潮水般退散。
    “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恢复了些许神智的断浪狰狞的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用微弱的声音发出了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声音。
    可马上,他的眼神就变了,手指划过,但见身旁幔帐如纸分开,切口平滑如一,就好像被一柄剑斩过般。
    切口处更是发出一股刺鼻焦臭,似被火烧。
    他怔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还有自己的身体。
    感受着脱胎换骨般的身体以及体内那股可怕如烈日般的锋芒之意,原本虚弱的表情先是变得呆滞,而后狂喜,最后是痴痴笑了起来,如疯如魔。
    “剑意,居然是如火一般的剑意……”
    诡异的笑声中就见他眼神一凝并指朝窗外隔空一指,黑夜中,一道流光般的剑气霎时破体而出,洞穿向远方的假山,留下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哈哈……我才是天命所归……什么雄霸什么独孤一方,只有我断浪才配一统江湖……”
    ……
    ……
    ……
    客栈里。
    泥菩萨正安静的站在孟秋水的身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直到对方写完了那个字。
    在他沉默的注视下,那张写着“剑”字的宣纸一点点的如尘埃般散开,被窗外冷风一吹,便已簌簌散落。
    直到孟秋水放下笔,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不错,竟能得我一缕骄阳剑意。”
    泥菩萨叹了口气,似乎他每每与孟秋水谈话总要叹气。“那又如何,未来的某一天,他终归还是要还给你的。正如你所言,这世上总有那么不知凡几的人以为得到了力量便能超越苍生大地,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是你一手造就出来的。”
    他凝望着孟秋水那万古无波的侧脸,想了想还是缓声道“而现在,以他人之体,孕自身之功,便犹如于人间播种,只待开花结果便可采摘,这般匪夷所思之法,或许,未来……”
    他顿了顿,似在迟疑。
    “终是免不了天地不容的结果……”
    孟秋水对此言并未否认,无论是那“万川归海”或是“剑意”,他赋予对方的不过是一颗种子,需得对方日夜堪悟,以自身精神、魂魄、气息去壮大,而他,也确实在等那开花结果之时,便可采摘,重归己身。
    “或许,连你也不知道,你已走上了他们的那条路……”
    泥菩萨似很惋惜。
    那想孟秋水忽展颜一笑,便犹如冬去春来,一双眼眸看向了泥菩萨。“你忘了你曾说过,你已不会去信命运。”
    泥菩萨那干瘪的脸颊一颤,语气有些变化。
    “我也不愿相信,为何总是天意难为,为何总是天意弄人,我曾见这世上有不世圣者出世,剑气直冲霄汉欲与天争高,可惜,他也不信命,剑中圣者的不败神话终是被那天碾的片灰不存,黯然终老。”
    “还有那“天剑”,本是盖世英雄,名中带“天”,不但独挫十大门派更是让那剑中圣者一败再败,可惜我以为他这般神话必可超脱一切,但最后仍是逃不了所谓的天命,一生孤苦。”
    “原来,人就是人,无论是不世圣者还是以天为名的神话剑者,终是血肉之躯,逃不出苍天之下。”
    寻常人若听得他这番言辞自是心惊非常,世人奉天敬地,尤是对此最为忌讳,可孟秋水却无任何变化。
    只因他曾见过更高,什么天地之说,与其相信这莫须有的“天命”,他更愿意相信所谓的天命不过是某个恐怖存在的有心捉弄。
    特别是当与笑三笑一见之后,这已让他更加肯定。
    哪怕是传说中的女娲、皇帝,或者是创造出“天哭”的仓颉,也许在久远的过去他们都是某个无上境界的存在。
    只是这一切的真相,还得他慢慢去探究。
    “去歇息吧,这俩天天下会怕是要兵临无双城,好好见识一下绝世之招“倾城之恋”是何等的不同凡响吧。”
    没有搭话的意思,孟秋水已立在原地合上了眼眸,似化作一尊石像,显然这便是他休息的方式。
    身后,泥菩萨还欲开口,但见孟秋水已发了话他只得落寞的朝外走去,然而,无人看见,就在视线撤回的时候,他那苍老的眼瞳里,一抹无法形容的光华是一闪而逝,高高在上,如不可企及的神祇。
    “嘭!”
    门合住,黑暗中,一双刚闭合不久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用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道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