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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后,聂博钊给院子外面装了盏灯,不过,开关是在院子里面的。
只听哐啷啷的一声,先是灯亮了,就跟院子里面养了一窝狮子似的,轰隆隆的几声,好嘛,只听墙上哐啷啷的几声响。
圆木橼子,一根接一根的,就从墙边滚下来了。
这是聂博钊买来,攒了好久,准备要换房顶的,因为最近房顶漏雨漏的厉害。
“妈,真的有甜醅吗,我想吃里面打了鸡蛋的可以吗?”没心没肺的二蛋,完全忘了他可是在进行一场战斗啊。
“可以,谁要愿意把这些木头都给我摞回去,我就烧甜醅汤,里面加鸡蛋还加红糖给谁喝,谁要懒,不愿意搬木头,就给我到窗户外面站着去。”
陈丽娜说着,踢开木头就进门了。
“小陈阿姨,我搬这根最大的,我今天晚上可以喝你家的甜醅吗?”陈甜甜蹦蹦跳跳的就问。
“甜醅当然有你的份儿,但是,小女孩不用搬木头,洗把手,去给我到库房里拿鸡蛋去。”
陈丽娜掐了掐甜甜的小脸蛋儿,自打王姐生了三胎,小丫头瘦了不少。
自己喂胖的丫头,长肉的时候她心虚,掉了肉她更心疼,毕竟那可全是她的粮食啊。
“小陈阿姨,我告诉你,木头全是聂卫民带着二蛋摞上墙的,他还说,只要他电话一打,聂国柱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死命的砸,砸死聂国柱。”
钱狗蛋儿简直就跟特务似的。要陈丽娜再给他个笑脸儿,他还能招供的更多。
“行了我知道了,把木头搬好了就洗手,洗碗手一起吃莜麦甜醅。”
“好呐阿姨,你等着,我和二蛋一起搬,很快就摞好啦。”
都快夜里十一点了,农场里没吃饱,陈丽娜自己也饿了。
把一大缸子陈丽丽做的莜面甜赔直接放到蜂窝煤炉子上,把早晨走的时候闷好的炉子打开,再透透火,把灰全出出来,一会儿甜赔子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响了。
这时候再添水进去,因为孩子多嘛,当然放的水也多,狠心多洒了两把白糖进去,再打了几个荷包蛋在里面,这个月的糖就算是交待完了。
“卫民怎么了,这是变身小卫兵,在给你妈妈站岗了?”聂博钊进来了,聂卫国就在身后跟着。
“是,你儿子今天突发奇想,要给我站岗了呢。”陈丽娜说。
这半夜的,孩子们都饿了,当然,大人也饿了,聂博钊进了厨房,就说:“小陈同志,不是我聂博钊小器,你表哥要再吃下去,咱家就该破产了吧,他那爱人到底还来不来啊。”
陈丽娜也是一笑:“谁知道呢。”
红岩来的革命工作小组,事实上已经到矿区了,应该来说,龚红星现在正在千方百计的想要动员矿区的职工干部们加入她的革命小分队。
说实话,陈丽娜也想知道,那个龚红星,有没有能力策反矿区的职工干部们呢。
毕竟,她可是整个矿区的阿瓦尔古丽,多少男人都想着和她共舞一曲,聊聊人生再聊聊理想,想要让他们来斗她,可真不容易。
“烤包子行吗,你们一人吃一个。”打开厨柜,也就剩下昨天的羊肉包子了。
羊肉是腌过的肉臊子,颗粒大,易熟,胡萝卜也是农场里新出的,二月播苗三月收,全部用的播种机播种,以及采收机来采,五倾胡萝卜,只用了三个人就完成了播种和收割。
整个乌玛依矿区的人在看到新鲜胡萝卜上还挂着缨子的那一刻,直接都沸腾了。
高大勇有一回在矿区遇到陈丽娜,破锣嗓子在大街上专门给她唱了一首《阿瓦尔古丽》。
热好了甜醅再打两个鸡蛋,在平底锅子里稍微加点油,把昨天的冷包子放进去慢慢的烤,不一会儿,底面金黄的包子也出锅了。
一大盘香喷喷的烤包子,二蛋先抢了一只,还要给陈甜甜搂一只,聂博钊眼疾手快,给三蛋儿抢了一只,见钱狗蛋没抢到,抿着唇在那儿发呆,于是就把自己的一只递了过去,抚了抚他的脑袋:“快吃。”
钱狗蛋于是刺溜了一口甜醅,由衷的说:“伯伯,您家的饭真香。”
事实上,在物质丰盛的年代,虽说家家冰箱里的菜多的都要臭了,坏了,但要到别人家去吃顿饭,那可不容易。
你得带着礼物,正儿八经的上门作客才能吃得到。
但恰就是在这物资馈乏的年代,大人们基本上顶多就吃个五分,七分的饱。
可孩子们吃过邻居家的饭是最多的。
无论多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只要有点儿好东西吃,都愿意把五邻六里的孩子都招来,给他们吃点儿。
无它,只因都是五八五九饿过来的,都知道粮食的珍贵,以及孩子们那种,胃是个无底洞式的馋。
“小聂同志,你真的不吃?”陈丽娜半自已一只包子分了两半,一半给了甜甜,一半给了二蛋,一直不见聂卫民,出来才发现小聂同志不知何时溜进了厨房,正在替她洗锅呢。
“我想,我大概是没有资格吃饭的,因为在你看来,我是个犯了十恶不赦的错误的坏分子。”可怜巴巴,手里拿着抹布,那眼泪都是抹上去的口水,蘸着两行。
陈丽娜于是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那么大的木头,我且不说你们往墙上搬的时候有没有砸伤自己,万一真砸伤了聂国柱,咱们不得花医药费替他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