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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她病得那样重。
宁国公不知与戎谨候谈了些什么。
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一致,就近算了个好日子,决定在二月六号送范溪出嫁。
现在已经一月初九,离范溪出嫁的日子只有二十多日,一个月都不到。
两府都未提前准备, 现在要赶嫁妆制嫁衣,准备所有零零碎碎成亲的东西, 别提多繁琐。
范溪也没空出门了, 她被关在家里备嫁。
箭在弦上,阖府人没一个过来问过范溪的意思,更别提问一声她愿不愿意,所有人都默认她她愿意, 并打算尽快嫁出去。
范溪有一回跟她爹提了个话头,隐晦地提出并不想那么早嫁的意思,她爹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有些心疼,却没有应和的意思,范溪瞬间明白她爹并不希望她悔婚或者发生其他不体面的事。
范溪其实心里明白,戎谨候虽疼她,但侯府里那么多个孩子,还有阖府名声,总不能任她胡闹。
两家亲事是早就定好了的,现在只不过将婚期提前一些,她压根没有理由悔婚。
范溪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接受这样的命运,嫁一个人,生几个孩子,衣食无忧一生。
这一天真正快要到来的时候,她心里慌得不成。
她重活一回,并不是想过上这样被圈养一样的生活。
她从未懒惰,也没想过依附男子而活。
前世喊了那么多口号,什么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她以为她早已经这些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临到做出重大抉择之前,她脑海里还满是这些。
这一日,范溪又在绣嫁衣。
绿鹦见她神色不好,过来握她的手,温暖的手心覆在她有些凉的手背上,担忧地看着她眼睛,轻轻唤了一声,小姐?rdquo;
我没事。rdquo;范溪抬头朝她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去绣嫁衣。
在某一刻,逃婚的念头经常会涌上来。
当年她在村里的时候,家贫无食,亲病无药,她和兄长们认识,用双手将一餐饭一顿药给挣了出来,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范溪并不觉得她如果逃出去会活不下去。
她不是娜拉,她就算出走,她也有足够的资本。
可是mdash;mdash;
范溪眨眨眼睛,在内心中叹口气。
府中大家都对她很好,哪怕对她最差的秦夫人也经常关心她,给她送些东西。
范溪不太做得出连累一府人的事。
荆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哪怕太医手腕高超用药吊着她的命,也吊不了几天了。
宁国公府跟戎谨候府都在积极准备婚事。
所有东西都是大红色,这一场红中又透着白与黑的肃穆与悲哀。
大家都明白,荆夫人也就是这一二十日的事,哪怕范溪跟伍茗成亲,也起不了多大冲喜的作用,顶多能安慰荆夫人一番,让她看见小儿子成亲,叫她别带着遗憾合眼。
范溪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她常怔怔对着外面出神。
她也不知道那丝不甘从哪里来,就是觉得好像不能这样将自己随随便便嫁出去。
她上辈子就未遇见过爱情,重活一世,不能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
离成亲礼还有六日,范溪突然不知道怎么病了,整个人烧得通红,跟火炭一般。
太医院的人连夜赶来看,看了怀疑她是情志病,思虑成疾。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赶来的老太医把了脉,最后说道:现在天气还凉,小女娘还在长,人格外得注意些,身子骨弱,由累着了,一着凉,这病便发出来了。rdquo;
秦夫人对太医道了谢,又忧心忡忡地问:我家溪儿过几日便要出阁,不知她的病何时能好?rdquo;
说不准,总得要数日。到时烧应当能退下来,彻底好转老夫倒是不太有把握。rdquo;老大夫说完又补充一句:即使出阁,当日还是简略一些,尽量别累着,也莫见了风。rdquo;
太医说得很谨慎,秦夫人听了无可奈何,只得让丫鬟加紧煎药,小心照顾。
范溪这一病,阖府人都跟着着急起来。
大家都怕误了婚期,更怕这是什么不吉利的兆头。
有时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范溪这一病的消息刚传到宁国公府,宁国公府也传出消息来mdash;mdash;荆夫人去了。
范溪病得迷迷糊糊,被绿鹦告知这消息的时候怔了一怔,先前不是说还能挨上几日么?怎么这就去了?rdquo;
绿鹦低低安慰,躺在病床上也苦,在睡梦中去了反倒是一种福气。rdquo;
范溪还生着病,身上使不上力气,她靠在床头,那我们亲事如何?rdquo;
既然有大丧,婚嫁自然得停了,宁国公府的人得准备服丧。
范溪也就问这一句,她心里清楚。
她眼睫半垂,心里既有几分庆幸,又有些讨厌自己卑鄙。
荆夫人是个顶好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要做她的儿媳妇,范溪说不定还会在心里为她祈福。
绿鹦多少知晓范溪的心思,柔柔道:婚约之事老爷夫人等会出面,小姐不必多耗费心神,还是赶紧睡会罢。rdquo;
范溪浑浑噩噩点头,行,那我再睡一会儿,天黑叫醒我,我想跟父亲、母亲说会儿话。rdquo;
绿鹦与晴雪俱轻声应了,帮她擦了擦额头,脸颊,脖子跟手心的汗水,服侍她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