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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道轻轻吐出一口气,若有所指地说:“阿爹你本身就想应战,我们又怎可能改变你的主意?至于小仲……如今他已经不是彭梁之主,仅是宋家军的副帅之一,就算把他抛出去顶缸,慈航静斋都不会有兴趣对付他的。”
宋缺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战书递给宋师道,叹道:“我年轻之时,曾对梵青惠说过,若有机会与宁道奇一战,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我都会应战……如今她拿话堵我,你还幸灾乐祸,真的令我很不高兴。”
快速地过了一遍战书的内容,宋师道不得不佩服梵青惠玩文字游戏的本事,也很确定宋缺在看到了这封战书之后,他就基本不可能不应战——即使宋缺真能放下过往、不应此战,这份战书也会成为他道心上的一个污点,甚至会影响到他未来的武道进展:那是宋缺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武道和天下,于宋缺而言,前者是追求、后者是责任,都是不容抛弃的。
宋师道耸了耸肩,轻笑道:“既然阿爹不高兴,就拿宁道奇发泄一下好了。”
第95章 决战
“所以你是支持我去应战了,”宋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混蛋儿子,说:“我们和秦王军正相隔几十里对峙,我去和宁道奇在两军之间的某地打一场,意义何在?”
“意义就是彻底解决慈航静斋,”宋师道的笑容里带上了不容忽视的杀意和野心,“阿爹你一早就想会会宁道奇了,如今大军在侧,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况且一旦被我们破掉宁道奇这张‘天下第一’的王牌,慈航静斋也就失去了她们乱政的本钱,再没能力扰乱我们定鼎江山的计划!”
迎着儿子灼灼的目光,宋缺紧紧地皱着眉头,沉默了好半晌,才蓦地拍案而起,走前几步抓住了宋师道的肩膀,道:“你、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你怎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让你的亲爹去送死?!”
宋师道愕然地发现宋缺的语气中竟是深藏了几分委屈和郁闷,不禁有些恍然失笑:老爹向儿子撒娇的事儿居然会发生在宋缺身上,这样巨大的反差……方才宋师道还以为他的老爹会摆出一副大宗师的风范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然后再威风凛凛地前去赴约决战呢。
——在宋师道的意识里,宁道奇从来都不是宋缺的对手,所以他是这样的淡定坦然,显得一点也不担心宋缺的安危。
但就宋缺而言,他显然不可能像他的儿子那样“未卜先知”,即使宋缺对武道也很有追求,但如今他已不仅仅是“天刀”了:他做了皇帝,家庭和美、娇妻在怀,就连小儿子都有了,又怎会愿意去白白送死呢?所以宋缺既不高兴于受到老情人的威胁,更因他的儿子对他如此绝情而感到非常不爽!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宋师道摸了摸鼻子,微笑道:“阿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去和宁道奇决战的话,我是肯定要潜身在旁观战的,怎可能让宁道奇干掉你……更何况‘宁散人’有那个能力打赢‘天刀’吗?”说着他略略一顿,骄傲地笑道:“此战正可昭告天下,宁道奇已经老了,‘天刀’宋缺才是天下第一!”
宋缺顿感一股豪气溢满胸口,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儿子最直白的自豪感更鼓励人?更何况这份鼓励还来自于宋师道,一个从小到大都专注于令他的老爹吃瘪的“好儿子”。
沉沉地拍了拍宋师道的肩膀,宋缺应道:“有你这句话,你的老爹我信心十足!你跟着我去……那还是算了吧,若让宁道奇察觉,反而不好。”他还是有所顾虑,万一他死在宁道奇的手中,又让对方发现了宋师道也在左近,那就真的悲剧了。
按照宋缺最悲观的估计,若他战败身亡,以宋师道的能力也足以撑起整个宋阀;但若是他们父子俩一起玩完了,那宋阀也就真的完了……孤儿寡母守着大半个天下的下场,结局可想而知!
宋智也连连反对:开什么玩笑,让他们家的皇帝和太子一起去对付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宗师?那他的脑袋绝对已经变成水缸、可以养鱼了吧?!
宋师道明白老爹和智叔的顾虑,却仅是很淡地笑了笑,牵过寇仲,说:“放心吧阿爹还有智叔,只要我和小仲在一起,包管十个宁道奇都发现不了我们。”
便在他们功力交融的一瞬间,宋缺忽而感应不到宋师道和寇仲的气息了,即使他们就手牵手地站在他的面前,若宋缺闭上双眼,这俩小子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无可感应!
“好极妙极,”宋缺微怔之后,哈哈大笑道:“我儿和少帅就跟着我一起去吧,观此一战,你们俩小子也必然受益匪浅!”
“……”宋智的反对意见直接被豪气十足的父子三人给忽略了个彻底。
宋师道笑而不语,他去观战,当然还有别的目的,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如今倒是不必多言了。
宋缺当即就回应了战书,与宁道奇约在两军驻地之间的一处山坳决战,时间是后日正午。
消息并没有传播开来,这两日他们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决战的这一天,原本是艳阳高照,转瞬就下起了暴雨。三道人影缓缓地走在暴雨之中,身形显得模糊不清。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寇仲紧紧地攥住宋师道的手,心中既隐隐期待,又觉得紧张而压迫——能够旁观当世最顶尖的两位大宗师的决战,于任何习武之人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求而不可得的荣幸经历;然而即便是他和宋师道携手前来掠阵,也不敢奢望能在两大高手的拼命招数之下抢回宋缺的性命……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俩从头看到尾,根本插不进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