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转身看了眼阿柔如远山般的眉。
    “阿柔姐姐，苏大哥每日都为你画眉吗？”
    “是啊，他真的很有耐心……”
    阿柔红着脸，歪着头笑。
    用完午饭，虞夏见在院中招呼他们几个的苏佚有些心不在焉，心知他是担忧阿柔的情况，便提出几人出去转转。
    “整日在屋子里待着，既麻烦了苏大哥跟阿柔姐姐，还错过了许多好景致，不如让叶奎哥哥带我们去山里转转吧。”
    “山中景致的确值得一观，你们看看倒也不错，不过竹林间有许多削尖的竹刺，你们可得仔细些。”
    虞夏谢过苏佚的好意，让叶奎领着他们师徒三人，出了门。
    “叶叔叔，为什么他们家里没有镜子？”
    叶奎一愣，摸了摸后脑勺。
    “是么？我没发现啊。”
    “……”虞夏翻了个白眼。
    “不光是没镜子，还没有水缸，也没有铜盆。”程不迟说。
    虞夏点了点头，觉得很奇怪。
    没有水缸，怎么储水？
    若是要洗澡，这么烧水方便吗？
    “苏大哥跟嫂子都是风雅人物，原也没吃过什么苦，习惯与寻常人家不太一样也是有的。”
    虞夏垂了垂眸没说话。
    没有水缸铜盆还好说，那没有镜子呢？
    阿柔这么美的女子，为何连镜子都不照？
    苏佚一个大男人，宁肯日日为妻子画眉，也不愿意给她买一面镜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吗？
    很反常。
    虞夏叹了口气，跟在程不迟后面往山上走。
    “我们上午是在林子深处采的山珍，那里有个山泉，里面的水很清，也有不少鱼。”
    虞夏看了眼竹屋，发现从院子的侧面就开始有一截竹管伸出，然后竹管一截接着一截，直往山上延伸而去。
    程不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解释了一句，“那些竹管就是通往林间的山泉的。”
    几人随程不迟往山泉的位置走，隔老远便听到了簌簌的水流。
    虞夏从树林间出来，看到了自山石上倾泄而下的清泉。水流很疾，部分水流入了一截碧绿的竹管中，顺着一截一截的竹管，流向半山腰的竹屋。
    “这对夫妇倒是心思奇巧。”程不迟赞道。
    叶奎立刻与有荣焉。
    “那可不，我苏大哥跟阿柔嫂子，都是谪仙般的人物，寻常人谁能过得了这样的日子啊，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虞夏却暗自摇了摇头。
    既然这里有山泉，周围的风景也十分清幽，位置也不比那竹屋高多少，为何不直接把屋子建在这里？
    虞夏正待疑惑，却见林间有一片树似乎被砍去不少，往前几步看过去，就发现那里的地面的草木比边上矮不少，这是被清理过的痕迹，还有一座小巧的木屋，立在那里。
    虞夏一愣。
    另一座屋子？
    叶奎笑着解释道，“这应该是苏大哥他们原先住的屋子，比原来小不少，也简陋，因为屋顶漏雨，加上有许多木头被水泡烂了还让虫蛀了，所以才重新建造了一间竹屋住了进去。”
    “要我说啊，这木屋跟现在的没法比，现在的屋子多宽敞啊，风景也极美，要我我也搬。”
    虞夏不理他，穿过草丛就朝那屋子走去。
    屋子显得有些破败，门窗紧闭，在这树林间显得有些昏暗，光都照不进去。
    “吱牙——”
    虞夏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虞夏屏住呼吸往边上让了一步，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叶奎一时反应不及，吸了好大一口气进去。
    “咳咳！咳……”
    叶奎按着胸咳嗽了好一会儿，脸涨得通红，眼角都挂上了泪花，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不能进去你怎么不早说？”
    害他被呛成这样。
    虞夏嘴角一扯，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叶叔叔，您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不知道久无人居的屋子不能直接进去吗？”
    叶奎愣了愣，“话是这么说没错，主要是我没遇见过久无人居的屋子啊……”
    虞夏一噎，不理他。
    等到屋子里面的气味散得差不多，几人才轻手轻脚进去。
    一进去，就发现这屋子极阴。
    不是因为树木遮蔽没有阳光照射的阴，而是阴气甚重让人骨髓发凉的阴。
    虞夏与程不迟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之意。
    阴气这般重的房子，除了曾经死过人之外，再没其他可能。
    “阿嚏！”
    叶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抱着自己吸着鼻子。
    “这屋子也太凉了，我就说嘛，住这儿哪里舒服了。”
    屋子不大，虞夏扫视了一圈，没有其他别的发现，担心阴气对叶奎产生不好的影响，很快便出去了。
    “叶叔叔，苏大哥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叶奎想了想，“这屋子我从来没来过，只是依稀听说了。后来他先回乡，我迟了两个月，再到这山间来拜访他的时候，他们夫妇二人便已经在竹屋了住着了。”
    苏佚夫妇什么时候搬的家？
    这木屋里何时又死过人？
    “你跟苏佚是三年前科举才认识的？那阿柔姐姐呢？是科举回来之后你才见过？”
    虞夏忽然问。
    叶奎摇了摇头。
    “浚南县就这么大，我原先就听过苏大哥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后来正式见面的确是在科考的时候，我与苏大哥一见如故，交情笃深。不过阿柔嫂嫂的话，未出阁的时候同我妹妹是闺中姐妹，我也算是见过几次。”
    “他们二人一个才高八斗又风度出众，一个是端庄贤淑的大家女子，真的很般配啊。”
    这是又羡慕上了。
    虞夏翻了个白眼。
    “你们在外面等会儿吧，我再进去看看。”
    陈道人离得远远的，正靠在一棵树上抽着旱烟。
    见三个年轻人站在屋前空地上嘀咕了一阵，他那个好徒弟又孤身一人进去了。
    “啧，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多亏了你有琉璃道心，要换成旁人总在那屋子里待着，道心很容易就受侵扰了。”
    虞夏进了屋子，默念阴阳开眼咒。
    方才她不过是凭玄师本身的感应察觉到了屋子中的阴气，而此刻在阴阳开眼咒的加持下，她很快找到了这屋子阴气的来源。
    在她的头顶，屋子的木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