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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未了,一旁听着的林如海早已深深皱起了眉,目光往宝玉那边扫了扫。
柳凌鹤只是淡淡抿唇一笑,并未再接这话茬,可是眼底却早已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寒意,那种仿佛一夜间便令湖水皆结了冰的寒意让这厅中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柳凌鹤却仿佛丝毫未注意到,只是眸光从凤凰蛋胸前好好护着的那块宝玉上缓缓划过。
“是啊,”他漫不经心道,“真是幸会呢。”
不知为何,他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让宝玉的汗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忙慢慢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贾母毕竟是个老人家,还是喜欢这种生得好又乖巧的孩子。便留柳凌鹤在这府中用了午饭,又絮絮叨叨问些他家中父母亲友等话,愈问愈觉得心中满意。待到张王二位夫人亦来了,见到他少不得又是一番称赞,其中张氏更是觉着亲昵,与他笑道:“我与你母亲那样交好,时不时便往你家去的,竟也没见过你几面。既然来了这府中,不如与琅儿那边儿住几天,你们兄弟也好熟悉熟悉。”
柳凌鹤闻言便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干妈几面,但这东西可没少收了干妈的。干妈这样记着我,承蒙不弃,便却之不恭了。”
因而便光明正大住了贾琅那边儿的园子,与黛玉的距离,便只在邻里之间了。
这日贾琅办完了差事回府,先就被房中正含笑磨墨的他吓了一大跳,却惊讶道:“柳大哥如何来了这里?”
花红赶忙解释清楚原委,听的贾琅愈发心头无奈,只是当着丫鬟的面不好说得。待房中无人伺候了,他不由得摇头叹息道:“你这下手倒真是非同寻常的快。”
这么快便登堂入室了,林姑父要知道对方是打自己女儿主意才前来的,岂不是要将这混账扔出这府门去!
柳凌鹤手中毫端运墨,口中漫不经心答道:“你且放心,如今岳父大人对我满意的很,三不五时还会与我指点一些功课,已经将我当做了半个自家人。”
贾琅口中不由得啧啧赞叹,愈发觉着此人魄力不同寻常,一面又不免为黛玉默默点了根蜡。
这家伙,分明是要先把黛玉周身边儿的所有亲人全都给攻略掉啊!
所谓温水煮青蛙,摊上一个这样腹黑的主,只怕黛玉亦逃脱不了被吃干抹净的命运了。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第一个便是你啊。】
【因为你也是被吃干抹净的命运啊。】
【因为你摊上的也是个腹黑的主啊。】
【所以小琅你也莫要与别人点蜡了,先给自己好好点上几根蜡吧。】
贾琅:......
不要以为你们能上天,我便寻不出个法子来对付你们了!
这几日的柳凌鹤真真是刷足了好感度,既贴心又聪慧,对下人亦是极和平的,且又不是那等爱厮磨于脂粉堆中之人。如此这般,真真将宝玉比的一个天下一个地上,这府中见了柳凌鹤,却是个个都愿称呼一句柳爷。
唯独宝贝凤凰蛋,这几日便愈发有些闷闷不乐,做什么事均打不起精神来。又因着身旁皆是些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衬的他学识平庸一事无成,被贾政叫去训了好几通,连家法也险些上了。
袭人等见了不免忧心,日日寻了新奇物事与他解闷。这日却从王夫人处拿来了一小瓶玫瑰露,只在一指头长短的玻璃瓶中装了小半瓶透亮液体,泛着幽幽的清香,往那一碗水中只挑上一小勺,便香的着实了不得。宝玉喜欢的很,日日留在身边,时不时便要喝。
可是那原本便是进上的金贵东西,哪里便是这样容易就能得的?就连王夫人处也不过有两瓶,别的多的,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宝玉喝了二日便无了,心中又添了几分抑郁不乐之意,日日只与袭人等几个丫头狎昵,却将其它事皆搁置到一边了。
谁知这日府中设宴,袭人正伺候着宝玉用餐时,忽然便觉着胃中泛呕吐之意,一时控制不住,忙捂着嘴告了罪,悄悄儿往后院去了。宝玉令人请了太医,谁知这一诊治,竟又捅出了天大的娄子来。
袭人,竟是已有了二月有余的身孕了。
这真真是从天而降的轰隆一声巨雷,将王夫人打的外焦里嫩,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哆嗦着嘴唇又让人鸟悄儿地寻了个散医蒙了眼来这府中看诊,为袭人一诊脉,却亦是一样的结果。
此刻王夫人这心中,却如生吞下了一个酸柠檬,满满皆是苦涩的酸意,连手中的佛珠串子也差点捏了个粉碎。
来回话的人弓着身,也不敢离开。正屏息静气之时,便听闻那素来最是一副菩萨心肠的二夫人慢慢道:“既如此,那丫头留不得了。也莫要再说别的,快些找个人,处理了吧。”
来人低声应是,心却一下自从头凉到了尾。
袭人本正含笑想着日后被抬了姨娘后的日子,望着宝玉满脸稀奇凑在自己身旁,时不时还想要侧耳扒过来听上一听,那嘴角的笑意便愈发如同浸了蜜,面上亦是满脸的慈爱之情。
她本正白日做着梦,却忽见几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来了,二话不说便将她拖下了床,一路往门外拖去。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忙一叠声的叫道:“宝玉救我,宝玉救我!”
宝玉被惊得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问道:“妈妈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把袭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