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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内刚刚升起这种诡异的念头,便狠狠地唾弃了自己几口。这个没脸没皮的仗着自己生的好些,都要将自己的小儿子给拐走了,而自己居然还要给他说话?!这样一想贾大老爷深觉自己定然是被什么妖物给蛊惑了神智,立刻挥挥手毫不留情地送客:“北静王,下官还有家事要处理,就先带犬子走了。”
他两边站着的数十个家人吭哧吭哧围过来,将贾琅围在中间向府中强行押运过去,中途皆用无比警惕且防备的眼神盯着水溶,生怕他突然冲上来横加阻拦。
“岳父大人何必如此担心,”银白色锦袍的青年立着,淡然启唇道,“阿柒既已赐婚与我,我也不能再算外人——这家事,我也可以听上一听。”
“岳父大人?”贾大老爷的胡子都差点飞起来,气的一翘一翘的,整个人的面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抖动,“你方才,唤我什么?”
“岳父大人。”水溶挂着浅淡的笑,毫不犹豫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贾赦险些想要飞出一脚狠狠地踹向这个不像话的小兔崽子,之后想起来这人还是四大异姓王之一,地位高的很,只好又悻悻地将自己已然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肃沉着一张脸,紧紧锁着眉道:“婚事还未办,北静王还是不要如此称呼下官的好。下官,实在是当不起啊。”
最后几个字中,分明多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像是被抵在牙关之间硬挤出来的声音。贾琅听的心惊胆战,不由得就向水溶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救命!按照这个架势,父亲他好像是要打我啊!
无事。水溶沉着地用眼神安慰他,有我在,定不能让他真的打你,哪怕轻轻巧巧地碰一下也不行。
贾琅继续朝他飞眼神:可是他好像的确是很生气......
再生气也不能碰我的阿柒一分一毫,水溶笃定道,否则,说让他不举,可不是说着玩的。
谁知赦大老爷早就把这场眼神官司看在了眼里,此刻咬着牙阴涔涔道:“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么?”
“哪里敢当您不存在......”贾琅很委屈,我们方才还在提您,说准备让您不举来着!
“小兔崽子我没问你!”贾赦的一头怒火又朝着贾琅熊熊燃烧去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贾琅只好恹恹地闭嘴。
明明是他的事还不允许他插嘴,这个世界简直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最后这对苦命的鸳鸯被贾大老爷集体提溜到了会客的厢房,贾赦拍着桌子痛心疾首:“你是我们贾家的嫡子,这家私以后都要有你的一份子。你是怎么想的,非要和个男的搅和不清?你看他,除了长得好点身份高点还有什么好处?”
贾琅小声道:“这样就足够了啊......”
贾赦险些被气了个倒仰,简直无法想象自家傻孩子居然只有这么芝麻大的一点追求。他恨铁不成钢道:“那是你没见过好的女子!那些个女子个个温柔体贴,妩媚又通情达理,哪里不比个硬邦邦的臭男人强?这方面你该跟宝玉学学才是,你看宝玉,向来都是只往姐妹堆中扎,哪里像你,只知道和这群人厮混!”
硬邦邦的臭男人坐在被人遗忘的地方,淡定地品了口茶。
“按照老爷的说法,我岂不是也是臭男人了?”贾琅很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这样娶别人家的小姐也会被别人嫌弃,不如与另一个臭男人凑活凑活过算了......”
贾赦额头上的青筋瞬间又爆出来了一根,他勃然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上家法!拿棍子!我要打死这个——”
“打死谁?”
水溶慢悠悠地插进来了一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一下子将贾大老爷浇了个透心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气势也不自觉矮了三四分。只是他面上还要强撑着,厉声喝道:“我管教自家子弟,又与北静王何干?”
眼见白衣神仙眼中的神色愈发不快,贾琅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贾赦脚下泣道:“父亲!”
这一声果真将贾赦震住了,水溶也诧异地看过来。
“父亲不知,”贾琅悄悄儿拧了自己一把,痛的眼睛中都泛出了泪花,“孩儿三年前曾做一梦,梦中有一神仙与孩儿说,因着父亲身畔女色着实太多,有违上天清净无欲之念,所以,要将这报应落到儿孙身上。孩儿醒来后,果真便对女子再也无法生起一点兴趣,深觉人生了无意趣,竟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贾赦心内其实也早有此怀疑,他本是个浪荡子弟,于女色二字上所用心思颇多。早在十二岁便初尝了其中滋味,之后愈发一发不可收拾,身畔美妾娇娥环绕成群,哪里能想到会有人只全心全意欢喜着一个人呢?他听闻贾琅喜男色,便已疑虑是自己好女色太过,以至于儿孙无此念想。
“这不成!”贾赦已然被带入其中,忙不迭一把将贾琅拉住,跟着老泪纵横道,“为父知晓你的苦,若是不能遍阅花丛,岂不是一大憾事?若是果真如此,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
“太医是不中用的。”贾琅泣道,“孩儿也不求别的,唯求父亲原谅罢了。况且如今圣旨不可违,北静王对孩儿也照拂良多,哪怕是为着莛哥儿,父亲也不该流露出不满才是啊!否则若是圣上知晓了,岂不是一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