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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希尔竟想要挖开这段被尘封,亦被强硬记做不曾存在过的历史。
“前日圣河的异象,我只说是咒术师的手笔,却还未禀告陛下,咒术师真正针对的对象并非圣船上的神像。”
“……果然是这样么。”
“大人既然猜到了,还请将真相告知于我。”
“……”
在大祭司直来直去的话语冲击下,塞尼迪又沉默了,扣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禁用力,手背上甚至能看到鼓起的青筋。
不用把真正被针对的对象是谁说出来,曾经亲眼见证过某个可怕事件的老者自己都能轻易想到。
——是现在的法老吗?如果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势力卷土重来,那么一定八九不离十。
——就算不是法老,也会是与皇室脱不了干系……亦或者,就是与埃及的未来息息相关的那一个特别的人!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对象,塞尼迪都不会搭理塔希尔。
跟他就是看孤傲的大祭司不顺眼关系不大,只不过是因为,从三十四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要将自己无意间得见的那一幕永远藏死在心里,直至带进坟墓。
他都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被点醒,由心而生的场景依旧仿若昨日,清晰可见。
“这关乎埃及的天,神在人间的化身,我们的主人的生死。”
“玷污神之子的光辉,违抗拉神的意志,强行将其代行者拖入冥界,这是再罪恶不过的邪术!”
塞尼迪语气激烈地说着,显然是飞快地做完了权衡,终于不再犹豫,就在话语间,将埋藏数十年的阴谋猛地从阴影之下拉出。
在告诉塔希尔他想知道的内容之前,塞尼迪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关于前朝那位不可说出名讳的法老,你知道多少。”
“如果是我想的那一位,只在神庙的藏书中看到过不完整的只字片语,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呵,现在能找到与那位相关的资料的地方,恐怕只有阿蒙神庙了。”
老者缓缓道来,只说那一位的名字落入僧侣的耳中,僧侣无不忌讳。
他的亲子否认了他过去的作为,对他的事迹避而不谈。
人们不以他为荣,反而激烈抗议他所做的任性决断。
更有传言说,那位法老之名被人有意在民间淡化,曾经被无数诗人写来阿谀奉承的诗文丢弃成一堆废纸,被大火烧成灰烬。
刻在墓葬壁画和石碑表面的颂词中,属于他的名字也被有意涂划掉。
这样的行举所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这位在最后受到所有人反对与抗击的法老的存在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记忆中。
每一个埃及人都始终铭记,“名字”是他们死后能够重返人间的重要依托。
如果留在人间的名字被划去,无人能再对他留有记忆,那么死去的灵魂便无法得到复生。
从生与死的层面来看,这无疑是最狠辣也最严重的“惩罚”。
塞尼迪即使说到了这里,也有所忌讳地绝不将那位法老的名讳直接说出口,仿若光是那个名字本身,便是一个“诅咒”……
事实上,或许正是如此。
*****
塔希尔直到傍晚时分,才从塞尼迪大人的府邸离开。
这对表面师徒密谈了整整一下午,甚至还(被迫)共进了一次晚餐,临分开时——很好,气氛还是没舒缓多少。
塞尼迪大人表示下次想来套话就直接点,不要弯弯绕绕浪费时间,更不允许把他家女眷的注意力全吸走。
当然,直白套话和在那之前能不能进得了门是两回事。
别的不管,至少在塞尼迪大人这里,大祭司有极高几率是进不了的!
塞尼迪:“问完了就快滚,下次没地方可去也不许再来。”
塔希尔当然还是把“恩师”毫不隐藏的反感无视得相当彻底,情绪没受到半点影响,反而要比初时不太明显地好上了些许。
他是向来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讨厌、又被多少人讨厌的,只要此行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
……
……唔。
硬要说的话,塔希尔其实被塞尼迪大人误会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有大半的原因都是被梅杰德大人嫌弃后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内唯二算是有点联系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皇宫,因为拉美西斯的缘故,除却必须要举行仪式的时间,塔希尔偶尔会接到王子的邀请入去宫。
第二个地方——是的,即使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将自己生父所在的家庭包括在内。
之所以会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啊。
原因,塔希尔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这是神明在无形中的指引吧,也就是梅杰德大人的睿智之所在。
也有可能,他心底里一直觉得,比起这么多年一次未关注的曾经的“家”,反而是不对付了多年的塞尼迪大人这里更熟悉一些。
就像塞尼迪绝不会承认自己还是慢慢地对塔希尔看顺眼了一些那样,内心清冷的大祭司也不会跟他人提起,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对塞尼迪大人并无恶感。
无法接受对方的野心,阻止对方的势力膨胀,毫不留情将瞧着就要冒出来的苗头捏死——嗯,听起来着实冷酷无情,但都只是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