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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的沉又久,纪川再醒来时正午都过了,药性散的七七八八,除了脑袋发胀发懵的疼,倒是精神了不少。
    一夜的大雪,遍地银白。
    陆长恭在外堂的桌案上写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川爬起来凑过去,瞧见白纸黑字上满满的一页,好奇问:“督主在写什么?”
    “写信。”陆长恭放下笔,将满满一页的字指给纪川看,“你认得这些字吗?”
    纪川摇头,“小时候娘亲教过几个,不过后来都忘了。”伸手摸了摸墨迹未干字体,指尖一点点的墨,“写的是什么?”
    陆长恭看着她不答反问:“想学吗?”
    “写字?”纪川看了满页小字,忙摇手道:“看着都难,学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要学。”
    陆长恭略微一顿,随后又笑道:“知道这信是写给谁的吗?”
    “谁的?”
    “写给纪大人的。”陆长恭提笔在信笺头封写上,纪惠景三个字,道:“我告诉他你很好。”
    纪川一愣,懵懵懂懂的看他,“写给……我爹的?”看他点头,惊骇不已,“可是我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陆长恭轻笑,“可以烧给他,就像冥币一样。”看她睁圆了眼睛,又问:“想学吗?”
    纪川慌忙点头,陆长恭将笔递给她,拉她到桌前,攥着她的手,在一页白纸之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道:“萤。纪萤的萤。”
    纪川看的惊奇不已,提着笔道:“这个就是萤字啊……真好看。”拿手指比划在桌上,细细瞧着笑问:“这是什么意思?”
    “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陆长恭低头笑,“是非常非常美的一个字,也或许纪大人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像流萤。”
    纪川似懂非懂的点头。
    陆长恭放下笔,道:“阿川,你以后想要怎样的生活?”她一脸的迷茫,陆长恭又道:“重新开始好不好?不用再杀人,不用再拼命,我会为你请一位先生,教你识字画画,回到原本你该过的生活,没有什么副队长纪川,你是纪小姐……”
    纪川一愣。
    他继续道:“若是纪大人还在,一定希望你如此,安安稳稳的做纪小姐,待到年满及笄,找户好人家托付,生儿育女,一生平顺……”低下头,拢着纪川的散发,“我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些亏欠你的全数补上。”
    纪川眉睫一掀,猛地看陆长恭,刚要开口讲话,有人叩门。
    “督主。”是沈环溪。
    陆长恭开了门,沈环溪偎在他耳边低低讲了一句什么,陆长恭眉间一蹙,反笑道:“哦?这次居然不是来闹的。”
    沈环溪又道:“还有,您吩咐要请的教书先生来了,在西院书房候着。”
    应了一声,陆长恭回头对纪川道:“穿好衣服,让青娘带你先去见先生,我随后就到。”
    也不待纪川讲什么,随着沈环溪出了房门,纪川追了两步,青娘打门外进了来,笑眯眯的道:“以后我该叫您小姐了吧。”
    纪川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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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沈环溪都欲言又止,陆长恭在前笑道:“想讲什么便讲。”
    沈环溪一脸的不明白,“督主,您真的要让纪川恢复女儿身?”
    陆长恭应了一声。
    “我不明白。”沈环溪疾步随在前,蹙眉道:“就因为她是纪惠景的女儿?”
    廊下银雪皑皑,陆长恭呼出一团袅白,叹道:“就因为她是纪大人的女儿……环溪,这些年来我一直安心不下,我欠纪大人的,也欠纪夫人的,更欠从善和她的,如今我所做的,只是想把该属于她的还给她……这样,我良心会好受些。”顿了顿又苦笑,“更何况,她是纪川……在不晓得她是纪萤之前,我已经认定她是东厂的人。”
    沈环溪缄默,片刻又道:“可是她那样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这么多年,杀人拼命对她来说才是常事……”
    “性本善。”陆长恭整了整衣袖轻笑,“阿川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她的性子本身不坏,我会慢慢教她。”瞧着廊外的腊梅道:“她的一切坏毛病,我都会慢慢教她……”拍了沈环溪的肩膀,“走吧。”
    议事厅之中,端木微之正襟危坐。
    陆长恭进来,略微行礼,“圣上突然驾临,可是为了……”
    “朕来是为了太后寿诞之事。”端木微之开口断了他的话,多纪川一事闭口不提,只道:“太后那日想到太清宫一趟,你带人亲自护送。”
    陆长恭略诧,“要东厂的人?”他记得,这些端木微之一向用锦衣卫。
    “怎么?有异议?”端木微之眉目蹙紧,不耐烦道:“太后想让你陪着。”起身一脸的不悦,“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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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不消,融融的积雪银白一片。
    纪川换好衣服随青娘一同去西院,半道她忽然想起特地备的小暖炉落在了房中,便让纪川先行,她重新折回去取。
    一路行到西院,刚要转入拱门,回廊处有人叫她。
    纪川回头便瞧见立在腊梅树下的舒曼殊,一身孔雀蓝的长袍,瞧见她笑盈盈的走过来。
    “你的额头……”伸手要碰,纪川啪的一声打开。